种程度来说,这证明了青年与成为梦鬼之前的“我”有着深厚的交情吧。
青年起身,他走近木质的床头柜,伸手将放在上方的相框取了过来。他轻轻地用纸巾擦拭着沾惹些许灰尘的木框,随而手指小心翼翼地抚过那张老旧的相片。我眼尖地看到,他的指头甚至还微微颤抖着。
他在激动吗?抑或是不舍?
我不知道此时的他究竟有怎样的想法,我无法接触到身为人类的他,无法像是一股烟儿一样钻进他的脑子里看看他的记忆里究竟流转着什么,我甚至开始纳闷为什么我会是一只以梦为食的梦鬼呢?
人类的梦境是不可控的,我也只能接收到这些不可控的事物。
什么时候能完完全全地知道我和顾蔺生的牵扯呢?
我敲了敲脑袋,为自己尚不完全的记忆感到无能为力,唉,谁让记忆也是不可控的呢?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窗外的霓虹灯都黯淡了几分,家家户户也都归于黑暗,顾蔺生拉下窗帘,熄了灯,打了一个哈欠后,慢悠悠地在床铺躺下。他闭着眼睛,嘴唇稍微动了动,似乎在说什么,但是并没有发出声。
黑暗中,我看懂了青年无声的话语。
顾蔺生在说:“晚安。”
对着我,对着过去的舒宜。
我轻声地回应:“晚安。”但青年已经陷进了睡眠之中。
犹豫片刻,我还是进入了他的梦境中。
原以为我会看到那棵一层不变的红色枫树,但让我惊愕的是这次的梦境居然变换了场景。我最先看到明媚的天空,那是均匀的蓝色,像是大海般深邃。这一刻,我身处一个建于浓密绿荫之中的游乐园,巨大的摩天轮高耸入云,云霄飞车的轨道蜿蜒于半空,像疾行的巨蛇,各种从前的我玩过的没玩过的设施映入眼帘之中,有如一幅定格的画卷。
但我的视线很快从它们身上移开,因为我发现了非日常的状况。
在本应欢声笑语的游乐园里,涌进了一群持枪的,带着黑色面罩的匪徒。
少年模样的顾蔺生脸上还没有长大后的那样漠然,甚至带着一丝天真的稚气。但在这个欢乐的场所,他的脸上却滴落着惊惶的汗珠,眼睛里像是被清水润过一样湿漉漉的。很快,我看到少年模样的舒宜,少年舒宜与少年顾蔺生长得有几分相似,原先我以为“他们”是兄弟,但是现在看来,“他们俩”却是互不相识的。
或许这相似的容貌是最先牵扯彼此的纽带,少年舒宜很快地偷偷挪动到少年顾蔺生的身旁,几乎要贴到他的耳朵,用特有的温和语气小声安抚着他:“别害怕,警察很快就回来救我们了,你把身子放低些,别太显眼了。”
“你是谁?”少年顾蔺生的声音似乎都是颤抖着的。
少年舒宜却是微微笑着,脸上分明没有任何胆怯:“我叫舒宜,你呢?”
“顾……顾蔺生。”
这就是,我们的相遇?
我看到梦境开始散乱起来,下一刻后便变换了场景,那一棵充盈满红色枫叶的枫树又出现在我的眼帘之中,但那是完完全全的一幕。原来,这棵枫树位于一处墓园里,不知道是谁为了死去的谁而特意栽种的。一块白色的墓碑安静地伫立在枫树旁,黑白遗照里,长大后的舒宜两眼弯弯,笑得很是开心。
原来,这个梦魇纠缠了你那么久吗?
我走近顾蔺生,他站在墓碑前,怔怔地看着一张笑脸,一时之间竟流露出茫然的神色。
我的脑袋开始剧烈疼痛起来,双手不由自主地捂住头,虚弱地瘫坐到地面上,几滴硕大的汗珠顺着光洁的额头开始缓缓地往下流,滴落到冰冷的地面。脑海里闪现着迷迷糊糊的一幕幕,熟悉万分的,分明陌生的,它们全都一股脑地扑进我的思维里,像是有一只无形的手不停地搅动着,纠缠成了一团死结的线。
但很快,一张英气的脸颊开始浮上心头,逐渐清晰起来。
那是还是人类时的“舒宜”的脸。
我艰难地睁大双眼,想要探究混乱的一切,忽然白光一闪,我又回归于现实之中。床上的顾蔺生也猛地做起来,还喘着粗气,一双眼睛里困意顿消,像是经历过一场惊天浩劫一般,脸上甚至满是惊惶的汗水。
“舒宜……”顾蔺生伸手捂住双眼,低声地自言自语,“我一定会替你报仇的。”
奇迹般的,那股剧烈的疼痛像是潮水一般汹涌着散去,像是从一开始就不曾存在过。我愣愣地看着床上的青年,记忆也随之一同消逝。
就这样,我错失了理清所有记忆的机会。
次日夜晚,我像个背后灵一样地跟随着顾蔺生来到一处别墅。别墅位于地势较高的郊区地带,绿树成荫,附有大型喷泉与花园,整栋别墅看上去金碧辉煌,一看就知道是寻常人住不起的。但这些都无关紧要,重要的是,这里的安保设施似乎做得非常好,高高的围栏,24小时待命的保安以及我远远就能发现的几处电子监控器。
顾蔺生将身子藏在一丛几乎半人高的草丛上,一脸严肃地看着前方的门栏。
我毫无形象地坐在他的身旁,反正地上的淤泥也沾不到身上。我歪头看看青年,又看看前方的紧闭的门栏,想不透青年究竟要怎么做才能潜入这栋别墅。
这样一想,我站起身,穿过了门栏,听到了两个保安在闲聊。
保安甲说:“唉,这都什么破事,老板都外出了,我们还要傻愣愣地呆在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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