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中的鱼群,在一片浩浩荡荡中沉沦,水漫的很高,溺过了他的胸膛。
他有些窒息,伸出手使劲扑腾,半晌都难以动弹。
哗哗哗的水声从不远处传来,刺激着他敏感的耳膜。
胃里翻江倒海,他猛地坐起来,光着脚凭直觉摸到了厕所,抱着马桶吐得天昏地暗。
将胃里的酸涩与苦味吐了个精光,他才暂时回过神来。
这回他是真真切切听到了近在咫尺的水声,隔着酒店浴室的玻璃门,他看见了一个高大宽阔的背影。
梁铮盯着那个白花花的肉`体看了几分钟,忽的了然,大概是赵柯看他不满意先前那位胭脂俗粉,找了个高大强壮的替补。
梁铮喜欢男人的事儿在他们圈十个里八个都知道,也不怪赵柯多事儿。
只不过他既不喜欢胭脂俗粉,也不喜欢比自己还壮的,赵柯的如意算盘算是打错了,梁铮重新躺回床上,盯着手腕上的表看,指针转动了好几圈,他拿起手机点开了熟悉的号码,并没有电话。
只有他爸一条短信:星期六晚上回家,我跟张阿姨有事儿跟你说。
梁铮心想应该是好事将近了,张阿姨是他爸的新欢,初中语文老师,挺正经的职业,人也长得漂亮,介于干练和温柔之间,看着比前一个顺眼。
梁铮自高中他妈过世以后,就被放养到国外,那会儿他交了个男朋友被家里发现,他爸大发雷霆,扬言改不了就不要回来了,梁铮也倔,因为这句话硬是几年没跟他爸联络,读大学以后他为了赚生活费,忙着创业,碰了几次壁,也没跟家里说,直到生意有点起色后他才踩了他爸给的台阶回国,那时发现他爸找了个二十多岁的小情儿,瞅着跟他年纪相差无几,笑得一脸做作给梁铮夹菜,还亲切的叫他“铮铮”,可把他恶心坏了。
总之家里待了没几天他又回国外了,他爸小情人换了一个又一个,每一个都是攀着他家钱来的,这点梁铮知道他爸自个儿也心知肚明。
直到某一年他爸出了车祸,非常严重,差点救不回来,梁铮从国外回来,在病床前守了三天三夜,才起死回生,只是腿脚不太方便,轮椅不能离身,公司面临极大危机,近乎破产,他的一个个小情人一回都没来看过他,据说傍上了更有价值的。
那天晚上梁铮从公司回来,看见他爸神情哀恸的对着窗坐着,说想他妈了。
梁铮也不说话,只是推着他去洗了个热水澡,然后给他捏脚。
“找个靠谱的女人结婚吧,别再眼瞎了。”他爸笑了笑,眼角的细纹更加明显了。
梁铮把公司照料好,大大小小的事儿重新上轨道以后,他又去国外了,可惜还是没能挽救他跟他男朋友的感情,最后以分手告终。
再次回家的时候,已经隔了一年,梁铮办好了手续,不再出国,陪着他爸去医院复健的时候,他遇见了陈彻。
那时候陈彻穿着一件白大褂在给后院的小树苗浇水,旁边有一个小孩儿,眼巴巴的看着陈彻,“陈医生,小树苗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啊。”
陈彻微笑着摸了摸他的脑袋,“等你长大了,小树苗就长大了。”
小男孩少年老成的叹了口气,“可是妈妈说我很可能会死,我心脏有问题。”
陈彻的声音始终是淡然的,却包含着一种千丝万缕的感情,他说,“别怕,有我在,你不会死的。”
梁铮顺着阳光看见了陈彻脸上的笑容,就像打了一剂强心针,很久没跳动的心脏砰砰直跳,他自己听了都有些骇然。
昏黄的过道灯啪的一下打开,梁铮的思绪被扯回现实,他用胳膊挡着眼睛,透过缝隙看半张脸嵌入黑暗里的那个男人。
他身上带着刚洗完澡的薄荷味,头发蓬松,大概是找不到眼镜,微微眯起了眼,梁铮看见垂着眼睑四下摸索,睫毛浓密很长很翘,沾着湿漉漉的水珠,眼角下垂,怂起了眉头,颇有一番无辜的味道,鼻梁还挺高,从梁铮的侧面望过去,他正好逆着光,模糊的轮廓染上了金色,平添一分柔和。
梁铮睁开眼睛,目光扫在他半露的精壮胸膛上,腿特别长,修长笔直,肌肉线条流畅优美,看起来是具十分年轻的身体。
看来这次赵柯品味升级了啊,梁铮失笑。
等等,他好像看见了熟悉的大白褂,还是中心医院的,梁铮眯缝着眼,蹭的从床上坐起来,目光灼灼的看着谢宗南。
他想了想,明白了。
赵柯或许知道他对陈彻求而不得,故此让陪床的捣鼓一番,假扮医生,讨他欢心,好跟他开口谈新产品的合作。
梁铮抿了抿唇,窗外灯火辉煌,屋内寂寞无光。
他已经很久没找人约过炮了,每天都泡在一堆文件里。
挺没劲的,也挺孤单的。
他不是什么圣人,为了陈彻能守身如玉,何况陈彻还不喜欢他,他约不约炮对方显然也不会在乎,他们就是比普通朋友再好一点的好朋友而已。
胸口忽的涌上一阵憋闷,伴随着一股因为酒精催化将熄未熄的火,越烧越旺,烧的他皮开肉绽,滋滋作响。
他脑袋里一直有根弦,在理智和身体间徘徊挣扎,最后在谢宗南找到眼镜后高兴的咧嘴一笑的那瞬间,烧断了。
谢宗南觉得自己倒了八辈子霉,第一,送情敌回家,第二,情敌吐在他身上,弄得他不得不留在酒店洗澡,第三,衣服没放好,掉地上湿光了,他只好从包里拿出医院的白大褂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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