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一口凉气,石穿云又从袋子底边取出了块包得五颜六色圆球,他小心翼翼地拆了色纸,将圆球放在少年唇边。
少年不假思索地张口吞进了圆球,舌头不经意间触碰到了石穿云的小手,他惊异道,“这是什么,好甜!”
“这是洋糖,我娘给的,市面上可精贵的很呢!”
“真好吃...”少年将眼睛睁得瞪大,隐隐约约还有些水光,“我这辈子都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
“那,那你还疼吗?”
“不疼了,”少年摇摇头,笑了起来,他眉毛弯弯,眼睛弯弯,分外好看。他看着小小的石穿云,小小的石穿云也看着他,两人就这么看了许久,还是石穿云开口问道:
“你这是,怎么弄伤的?”
少年眉毛一堕,满脸忧愁,“我不能说。”
石穿云又问,“要不你去我家吧,我家可大了,什么药都有,我让我娘给你治伤。”
“那也不行,”少年连嘴巴都堕下来了,“我的哥哥还在这里,我不能走。”
石穿云也有些失望了,他叹了口气,坐在大石头上不说话。
少年动了动手指,捏住他的小手,殷切道,“陪我讲讲话吧。讲什么都好,我已经太久没和别人说话了。”
石穿云心一软,嗯了一声。
年方四岁的石穿云思想阅历一并有限,他对少年讲自家成员,讲今天抓了几只虫子,讲哪只虫子能怎么做蛊,无论他讲什么,少年都兴致勃勃,并不断插入自己的见解,偶尔对石穿云进行纠正,石穿云很开心,这好看的少年居然是个抓虫子的能手,和自己娘亲有一般的本领呢!
“我得走了。”石穿云从大石头上跳下来,日头有些偏西,不走的话,该是赶不上晚饭了。少年的剪影在阳光下显得格外明朗,石穿云呆呆地看着他,“我明天还能来找你吗?”
少年一愣,继而拼命点头,“好,好!”
“那明天,还是在这里!”石穿云从口袋中掏出最后一颗糖,将它放在少年手心里,“你要等着我啊!”
少年想要拆开糖纸,可看来看去,终究是舍不得,他万分宝贵地放入口袋,哽咽般保证道,“我等你。”
可而后的一天,一旬,一月,一年,石穿云却是再也没见过这个少年了。
因为他来的短暂,来的惊艳,石庄主常常怀疑这是不是一个梦,梦醒了,什么都没有了。
而直到多年后,那大概是爹娘去世了好多年,连石飞沙都能做蛊的时候了。石穿云一个人回到了那发生过梦的地方,那时,眼前的情景提醒他以往确确实实不是一场梦,而他却从未想过,美梦的延续,就是噩梦。
石穿云从梦中惊醒,他身上的披裹的袈裟凌乱不堪,两鬓细细密密低下了雨一般的汗。
门外闹腾的很,枪声叫声什么声都有,该是打起来了吧?
他喘了几口粗气,平缓呼吸,在打开门的时候,他还在想着,好像已经好几年没有做过这个梦了。
亡命赌徒
烟雾背后,是一只硕大狰狞的怪物,百足身,蝎子尾,蝮蛇头,托在外头的信子却又是蛤蟆模样,中身卡在门内,尾巴敲得有墙高。它被流弹戳得千疮百孔,袅袅抖着滚烫的白烟,呼出瘴气,一寸一尺,顶着枪弹向前行进。
刁克戎望着缓慢前进的怪物,大脑转动得飞快,这究竟该算个什么东西——是什么就打哪儿,这明显什么都不是,该怎么打呢?
子弹眼见着不多了,可众兵士无以懈怠——此刻便是有半点的放松,后果都会严峻至极其不堪设想。
每个人都憋着一口气,沉沉地直面进击的怪物,枪在他们手中慨慷高歌,怪物麻木不仁,他们咬牙切齿,没人愿意去自觉赴死,刀在怀中,只要速度够快,他们就将以刀刃搏命——自然,这是下下策。
幸而最终,怪物似是用尽了气力一般,在枪口前约有五六步的地方停住了脚步,随即百足一沉,咣当一声,重重地落在地上,口中余有升腾的瘴气。
刁克戎没有考虑的余暇,他立马跳上了怪物的背脊,一路朝着脑袋进发,对着蛇头,拔出军刀,深深地刺了下去。怪物浑身痉挛地抽搐了几下,自创口处喷薄出黑血,刁克戎当即一闪身,黑血扑入空中,洒向地面,青白的石砖生生被腐朽掉一层表皮——青砖底下,竟是人头骷髅。
众丘八看着地面上枯黄色的头骨。皆是喉头一紧,咕嘟咽了口气。
“大...大嫂,这地下该不都是骨头堆成吧?”
明净面无表情,他冷冰冰地注目着头骨,“假的。”
“大嫂,这事儿虽然那啥,但我们知道,怪不了你,你得讲实话,我们做点儿准备。”
“那是假的,真真假假,相由心生,”明净笃定而悠然,他挠了挠狐狸,口气一转,“你们就权当什么都没看到,地下埋了什么,你又不认识,你都不认识了,还管什么呢?”
和尚前边半句玄乎的很,后面倒讲的很有情理,众人稍作思虑,这死人我都不认识了,我他妈还管个鸟?这样一想,小兵们如释重负,继续看自家旅长作弄大虫。
大虫脑袋被旅长砍了,身段上布了五六道长而深刻的刀痕,几个在旁边帮忙的小兵惊异的发现,这虫身里长的竟是猪牛一般红彤彤的肉,然料是这般长时间未沾荤腥的人,也绝不敢对这种玩意儿起了口舌之欲。
旅长作弄作弄着,似乎在怪物中身的鳞片下发现了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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