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期营养不良的瘦削身材给了我很好的掩护,我就站在角落看着那枚袖章从一个人手里到另一个人手上。
终于,游戏的诱惑超过了这没人佩戴就只能是死气沉沉的玩意。
我顺手拿过那枚袖章,冷静的离开那个网吧。很幸运,没一个人发现。
我告诉自己,就算我不拿,明天它也只能出现在某个水田角落,某个垃圾桶边,或者是那个充满秘密的厕所的某个蹲位里。
你看,宁烨,我的确只能担上一半责任,就算那枚袖章还保存在我那儿,这事也不能全赖我。
当然,我更愿意相信的是,其实宁烨写完检讨就忘了这事。那更符合他没心没肺的秉性。
☆、xx04年11月1日
这件事其实没什么好提的,不过我是个善始善终的人,如果你看到了袖章,那检讨肯定也一并看到了。而且我猜测,可能袖章已经不足以让你想起这段陈年往事,如果不是那张有板有眼的检讨,你估计是怎么也想不起来当年有过这么一桩事。
不错,这事过去不久,我就在老师桌上看到了那张对于小学生来说绝对可以称之为典范的检讨书。
此前一天,我进办公室的时候,班主任正和拿着检讨书的老师说话,说是准备把这检讨拿到班上宣读。
我觉得这绝对算不上荣誉,不过也甚是欣慰,看看,宁烨连检讨书都可以拿来当楷模,我奇异的隐隐兴奋,没来由的希望能听听别人朗读那封检讨。不可否认我带着点恶趣味的激动。不过班主任让我失望了。
我没等到检讨书,直到我再次看到它被毫不怜惜的摆在一堆粉笔盒下。
我没办法忍受昨天还被当做典范的东西今天就被如此粗暴地对待。这让我想到宁烨,但是宁烨怎么能发生这种事呢?
后来如何可想而知,它舒服的和那枚袖章一起躺在我的宝贝箱子里。
这事让我战战兢兢的观察了好几天办公室的气氛。
很好,并没有人在意那张被压在粉笔盒下面的检讨书的不翼而飞。尽管他们曾经热烈地讨论过要不要拿到班上去做典范。
这让我有点生气,果然都是些光说不做的家伙。
这气想来实在不应该,不过我向来容易原谅年轻时候自己犯的白痴过错,谁还没点错呢?
宁烨做了那么多表里不一的事,我不一样原谅他,严于律己宽以待人那是圣人的法则,我有这个觉悟,我觉得我应该对自己宽容一点。
☆、xx05年1月29日
坝子村小,所以一有生人来,全村人都知道。更何况,那生人开了辆连镇上都没见过的阔绰车。
那车我见过,我那疯子爹没破产之前有辆标志一模一样的。我短暂的记忆里,只坐过这车一次。
平时只有更漂亮的车子出现时才会拉出来溜一圈的车,在我回坝子村的前几天,我那疯子爹破天荒的让我坐上了后面的位置,不过之后,我再没见过那车。
这车出现的时候,我直觉不是什么好事。
事实证明,有时候不是只有女人的直觉才准确。
很少在坝子村走动的宁烨和他漂亮的母亲上了车,呼啸着从一群人的围观中离开。
李大婶多年之后又发挥了她的情报作用。
王家姑娘在这乡旮旯住了几年男人才出现,哪个有钱的男人忍得了这么久,你看江柯他那疯子爹有两个钱了不就天天外面潇洒,我看啊,她这男人外面不定藏着几个人。
李大婶说得对不对我当然不介意,不过把我爸作例子实在没有代表性。我从来就知道,能在人堆里找出和我爸差不多的人不多,所以她那话我也不至于信。
只有一点,我不得不信。
来接宁烨的人,很可能是他那个我从来没见过的父亲。
我忐忑地坐在芭蕉叶下。夏天这儿是个好地方,冬天就不见得了。
那个下午实在有点难熬,从一点到六点,我没挪过地方,就连一开始盘踞在一边的丑狗都受不了,我还是等在那里。
天已经黑透。一旦有车灯亮起,我就直起身子,屏息凝神的观察它路过时露出的标志。
我失望的次数不多,坝子村能出现的车没几辆。
直到丑狗再一次出现在我面前,我才意识到时间已经很晚,连狗都忍不住要吃的了。
我没理它,任由它在我面前晃悠,就算是平时惯常使用的低鸣也没能撼动我分毫。
我很少生气,毕竟没有人在意我的怒意,生气也只是自寻烦恼,可在那一刻,我明白我是在赌气。
这实在很没意思。宁烨从来都不知道有个叫江柯的人,因为他有一天晚上没回来生了一场闷气,更没意思的是,宁烨根本不认识这个叫江柯的人。
我到底失望而归,把剩饭热了给丑狗,哆嗦着躺倒在冰冷的床板上。
我害怕了。
我一直不想承认而又不得不承认的事情即将发生。
从我看到宁烨第一眼起,我就知道,他不属于这里,不可能属于这里。
他要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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