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有诗人叹曰:天下三分明月夜,二分无赖是扬州。
更别说今日端午,运河边的龙舟赛早已在准备了,街上都是出来游玩的人,商人们开了店门,街上很多金发碧眼的波斯大食人,各地乡音在这都能听到,热闹非凡。
当然沈云轩没心情感叹扬州多么多么美好,走在熙熙攘攘的街上,满心想着沈清,一直在走神。
苏致远看好友心不在焉的状态,拿胳膊肘碰了碰沈云轩,倒是看到沈云轩右手略微抽搐了一下。
“你父亲又打你了?”他开口道。
“嗯……?没……”沈云轩回过神来,苏致远是唯一知道他内心所想的人,最初在扬州,他很小的时候,生活并不如如今富裕,那时苏致远就是他的玩伴。
“行了,胳膊上的淤青都还没消吧。”苏致远叹口气,接着说,“当心些身子,今天好好玩玩,别想太多了。”
“嗯,谢谢。”沈云轩笑了笑,看向前面,林秋雨今天穿了简单的对襟儒,淡青色的襦裙搭配浅绿色的大袖衫,十分素雅。她正高兴的和一个卖首饰的波斯女子攀谈,手中还拿了个咬了一口的冰糖葫芦。
她转头看到了沈云轩,向他们挥了挥手,让他们赶快过来。
两人走了过去,林秋雨把手伸向苏致远,俏皮地眨了眨眼。
苏致远笑了笑,有些无奈的拿出钱袋,放在她的手上。
“谢谢苏哥哥。”林秋雨高高兴兴的付了账,买了一对金属镯子。然后献宝似的拿给两人看,“呐呐,西域的首饰诶,制作好精细的,刚刚那个姐姐身上的链子看到了么?拴着金铃铛,超漂亮的!姐姐说他们那边的女子都会佩戴这种首饰,好想去看看!”
“前阵子不是才去南疆玩过么,带回来那么多银器还不够?”苏致远道。
“女孩子家就喜欢怎么了,云哥,好不好看?”林秋雨把镯子带上,她自小就保养好,长的十分清秀,此时纤纤玉手被绿色的衣袖衬托的更是洁白。
沈云轩突然想到王摩诘的一首诗:
飒飒秋雨中,
浅浅石榴泻。
跳波自相渐,
白鹭惊复下。
很灵动,就像林秋雨一样古灵精怪,他微笑着说:“嗯,好看,秋雨今天特别漂亮。”又在心里道:“别再想了,今天高兴地玩吧。”
林秋雨被这么一说,脸一红,遂又昂头笑吟吟地说:“云哥哥真会说话,不像苏哥哥那样古板,嘻嘻,本小姐高兴,走,请你们吃甜糕。”
“拜托,你再怎么请客还是我付钱。”苏致远看着跑向甜糕摊子青色背影喃喃道。
“她高兴不就行了?你不想她高高兴兴的么?”沈云轩笑着看向好友,果不其然,苏致远语塞,耳垂微微泛红。
两人跟了上去,有燕子飞过,翅膀扫走了一地的欢声笑语。
…………
静室中,有两人在对弈。
一缕白烟从鎏金博山炉中缓缓升起,又被风轻轻吹散在空气中。
清脆的瓷器碰撞声响起,沈清将茶盏放回桌上,低头细细琢磨着下一步的下法。对面是大明寺住持道明法师。
两人盘腿对坐,中间隔了一个宽大的檀木棋盘,黑白分明。
半晌,道明法师一直没等到对方再度落子,视线从棋盘上转移,看着拿着黑子将落不落的沈清,摇了摇头:“沈施主心绪不宁。”
沈清拿着棋子的手顿了顿,随即把那颗黑子扔回棋盒,勉强笑了笑:“常有的事。”
“在我这已经是第二十七次走神了。沈施主,有时候,心病比寻常病痛更折磨人。”道明法师捋了捋黑白间杂的胡子,接着说,“过去的事施主已经解决了、放下了,却在现在开始迷失了。”
沈清沉默半晌,问道:“住持,人死了,真的会进入极乐世界么?人死后到底是个什么光景?”
“化为万物,不生不灭。沈施主是执着于生与死么?”
“我只是厌倦了,厌倦了活着,我已经找不到活下去的理由了。”沈清理了理衣袖,眉目微颦。“若不是云轩还未成年,我早不想等下去了。”
“沈施主,时间会告诉你答案,到时候,是生或是死,沈施主自己心中会有答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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