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的两天才启程返回的寒玉潭,并将在路上的杜梦楼一齐带了回去。
杜梦楼在婚宴上的言行举止,霍成君看在眼底,他以前是不曾关注,如今将事情前后串想一遍,哪还有不明白的道理?他与杜梦楼重遇的时间,白靖芳回到怀虚谷的时间,杜梦楼口中的“雪舟”,白靖芳口中的“哥哥”,杜梦楼对白靖芳失踪时记忆的关心……原来那白青夏之子便是杜梦楼一心要找的人。
霍成君也不再问杜梦楼还要不要出去找人?这件事原本就与他无关,只要杜梦楼肯死心踏地留在寒玉潭做他毒圣的弟子。
杜梦楼从药人“荣升”为弟子,待遇却也并未好到哪里。卸去了手脚的枷锁,他依旧是要被困在这绝崖之上,只是以前他会想方设法离开,现在则安于现状,外面的世界再大再精彩与他有什么不同?而那霍成君也不是个好伺候的师父,他虽不将杜梦楼当作药人,可对徒弟的要求更为严厉。继承毒圣衣钵之人,绝不能是丢他霍成君脸面的半吊子。
白日清晨,杜梦楼要打理潭中所栽种的毒花毒草,照料养在深坑之中的蛇蝎毒物,还要服侍霍成君一日三餐,清扫居所的里里外外。晌午过后,便跟在霍成君身边,于药室之中学习如何提取毒液、搭配炼制丸药,哪些毒物之间相生相克,哪些相辅相成,哪些可瞬间致命,哪些又会让人经历极至的痛苦与幻觉,生不如死。毒可杀人,所用得当亦是天下难求之灵丹妙药。若问霍成君炼毒是为救人?杀人?他言道,看心情。其实霍成君并非滥杀无辜的凶恶之徒,只是醉心毒药,人命在他眼中不如金蝎尾上一滴毒。他毕生追求是为天下至毒,此乃兴趣,而这兴趣中却不包括以毒杀人。杜梦楼对毒毫无兴趣,可他此生注定与毒结下不解孽缘,于十年后霍成君隐世之日,成为了寒玉潭真正的主人。
入夜后,杜梦楼便挑灯临摹图鉴,或翻看霍成君书写、收藏的秘籍。他识得一些字但不多……这让霍成君起先十分的恼怒,他却是不想,杜梦楼被跟那些毒物一齐养在坑中十八年,去哪里识文习字?若非崔锦来了兴致教他一些,杜梦楼便是连自己的名字也不会写。
霍成君渐渐省悟,杜梦楼再不能令他满意也是他当初一手造成,既然认下这个徒弟,断然没有食言反悔的道理——否定杜梦楼岂非否定他的眼光?!霍成君多少有了些师父的样子,开始教杜梦楼识字,写字。杜梦楼学得很快,并不是他天资有多聪颖,只是他实在能吃苦,而且心无杂念。霍成君终于心生感慨,自己十八年来糟蹋了一个人,他当年像拣颗路边的石子般拣回了个快饿死冻死的婴孩,从这孩子还未学会说话的时候,竟已是尝过天下百种奇毒。霍成君原本一时兴起,也不曾预料这看似弱小的生命竟能活下来。可杜梦楼越是不死,霍成君越是不将他当人看,一般人不是早该被毒物折磨消亡,或是生生逼疯?所以杜梦楼根本不是人,没有七情六欲,往坑中扔口吃的,他就能跟那些蛇蝎一起争抢。
杜梦楼心无杂念……即使那笛声夜夜响起,已经持续三日……
寒玉潭对于杜梦楼而言,唯一的阻碍便是那道百丈宽的峡谷,可对外人却不仅仅如此。
霍成君不喜被人打搅,所以所居之地遍布毒雾,即便内力强盛者可借铁索穿越峡谷,却不见得也有那昆仑沈慕来的本事,能毫发无伤地进入毒雾之中。
这三日,霍成君简直不堪其扰,他未料到就算人进不来,还可以用这种方法“骚扰”他的安宁!他心有怒火,便也对杜梦楼十分看不顺眼。
“我如何管教徒弟?他又是如何管教儿子!”霍成君半倚在竹榻上,看着杜梦楼的背影,饮一口茶润了润嗓子,继续道:“成亲当晚儿媳便与南海天蟾的弟子私奔,哼!白青夏自诩清高,向来鄙夷天蟾暴戾无情,还不是他怀虚笛略逊天蟾琵琶。”
杜梦楼腿上搁着个竹簸箕,其中尽是晾晒成干的红蜈蚣,他拨弄两下,拣了条最小的放进口中嚼了起来,辩识着这毒物的味道。
“你招惹谁不好,招惹他的儿子。”霍成君冷哼一声,道:“他们白家父子如今颜面丢尽,就想来我寒玉潭兴师问罪?”
杜梦楼嚼了嚼,偏首将残渣唾在了地上。
“你去让那小混蛋滚远些。”霍成君翻身阖眼,已是十分地不耐烦,“他今夜若再吹,我就将你二人一齐扔到崖下!”
放下竹簸箕,杜梦楼起身朝外走去。
穿过层层毒瘴,只见崖边上立着一道白色的身影,那身影笔直。
杜梦楼走至那人面前,直视着他,轻声道:“你打扰了毒圣的清净,请你离开。”
短短三个月未见,白靖芳竟消瘦得厉害,简直又像回到了一年前宁王府之时的狼狈。然而他面色十分平静,气度沉稳,目光坚定。
“你终于肯出来了。”
“话我已传到,走不走由你。”杜梦楼转身便要迈步。
“雪舟是谁?”
杜梦楼停下脚步,猛地转回了头。
两人视线相对,一样的平静,一样平静下的暗涌,仿佛等待,仿佛试探。
白靖芳走上前站定在了杜梦楼身前,近得几乎没有一丝的空隙。初遇之时,要仰起头才能望进的眼睛,如今却要微微垂下视线。
从少年到男子,从雪舟到白靖芳,这个人早已在不知不觉间比杜梦楼要高了一些,比杜梦楼更有力量和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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