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自“主位面”的机械师无比自然地回答道:“挺正常的啊。你翻来覆去合着就是在琢磨这个啊?亏我还想给你心理辅导一下。白担心了。——等等,今天是你来地狱的第一天,而你今天刚结识的人……似乎只有亚尔维斯。你居然好这口,希望你不嫌烫。”
艾利克斯松了口气的同时,又有点郁闷:“不是他。跟亚尔维斯一点关系都没有。你能往靠谱了猜吗?”
“往靠谱了猜,那就只能是我了呀?”
伊赞甚至还没等对方回答,就笑嘻嘻地掰着手指头,自顾自地一条一条罗列理由了:“你看啊,我是如此才华横溢,粉丝围起来能绕螺旋臂一圈,起码有七颗行星和五颗恒星是用和我有关的事物命名的。在这样的情况下,想要不爱上我我反而非常困难……而且我注意好几次了,你有时候总是莫名其妙就脸红了!……”
艾利克斯走投无路,干脆心一狠道:“你猜对了。”
闻言,伊赞斜眼看了看他,往下一躺,眼睛一闭,不说话了。
“你就没点什么表示?”
机械师坦诚地说:“这有什么可表示的。爱我的人多着呢。”
“至少给点反应啊。大不了发张卡也行。”
“这你要我给什么反应?反正你现在突然说对我有意思,我有点不知道怎么办。我真觉得你这朋友挺好的,比何咏靠谱多了,要是咱俩突然掰了,我估计会难过挺长时间的。但是要是答应你吧,我又觉得怪对不起你的。目前我对你的感觉处于挚友阶段。未来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你可以权且先期待一下。或者你觉得等我爱上你没戏了,想让我对你说两句狠话,你自己结束单恋也行。你二选一呗。”
“前者吧,”艾利克斯道,“你可得努力点啊。我这儿还等着你呢。”
艾利克斯知道这绝不会有他所说的那么容易。那也许只是句说惯了的场面话,对于每一个追求者,伊赞都会这么搪塞过去。在他眼里,自己与其他人或许毫无区别。
但事情起码比他料想的要明朗许多。
至少……至少伊赞还觉得自己是个不错的朋友。
至少现在他知道了。
艾利克斯承认自己选在这个当口坦白,的确有点趁人之危的意思。但伊赞给了他这样一个反应,他“理应”感到非常知足了。他闭上眼睛,告诉自己:那就是结果了。你得到的已经足够多了,没什么好抱怨的。
艾利克斯这么想着,浑噩地睡了过去。
☆、花环
第二天他醒来的时候,正好看见伊赞坐在床边,研究着那个——因为被亚尔维斯贴心无比地扣掉了动力源,目前权当做摆设的——地狱式闹钟。
恶魔的工艺与地表的东西稍微不太一样。伊赞饶有兴味地来回摆弄着闹钟,把后盖拆开又安回去,安回去又拆开,检查着零件的精细度,整个过程不发一语,就像那是本□□,而他是个精力充沛的十七八岁青年那样津津有味。
青年这一点,光就年龄而言,他的确符合。但艾利克斯怀疑伊赞根本不存在这方面的需求,他只需凝视一会儿某样做工还看得过去的机械,即可进入长达七十二小时而不间断的贤者状态。最荒诞的是他竟然觉得这个猜测非常合理。
伊赞感觉到被子小幅度动了几下,是亡灵法师坐了起来。仿佛昨天夜里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他自在地向对方打了声招呼:“早啊。”
“早。你对着闹钟研究出什么结果了吗?”艾利克斯也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
“当然研究出来了!”伊赞指着手里的闹钟说,“这跟你法师塔里那个一样简陋。而且还有点烫手。”
“你对闹钟还真是执着。”
“闹钟能直观地反映出一个位面的科技水平。去什么地方都先看一眼当地的闹钟,这是一个高阶机械师的基本素养。我对闹钟执着,这表明我很敬业。”
“要是你根本找不着闹钟呢?”
“那只能说明这个地方特别的穷,连闹钟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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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利克斯不是很懂伊赞一天到晚都在研究的东西,诸如那些精密得不得了的机械零件、细致入微的打磨和拼接方法,以及机器人时常变色的光学镜头。对于他一个土生土长的贝希摩斯正统法师来说,这简直与天书别无二致。但一个机械师待在一个几乎不带机械学玩的位面的感觉,他多少可以想象得出来。
伊赞在贝希摩斯,恐怕没有一天是过得特别舒坦的。
他有时候也会想,这小子为什么不走呢?他们的位面科技发展得那么厉害。何咏是执行者,到过那么多个位面。伊赞完全可以搭个顺风车直接回去。
这个问题他在心里闷了很久,今天总算问了出来。
伊赞稍微侧了侧身,谨慎地调整了一下坐姿。尽管他骑的只是一匹再普通不过的租来的马,他偶尔还是会对其心生敬意。毕竟不是什么马都能耐得住地狱的高温的。
这匹马非但不靠着魔法降温就能好好走道,甚至热成这样还能驮人。
光凭这一点它就已经甩伊赞五十条街了。
机械师斜了艾利克斯一眼:「走?去哪?」
「你原来的位面。」亡灵法师解释道。他没有用“父位面”这个词。
「这么狠心?」伊赞耸了一下肩,有点促狭地问,「我还以为你想让我留下来呢。」
艾利克斯很不自在地干咳了一声,惹来奎克诧异的目光:「是挺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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