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刘勇似乎去看过刘骁的演出,刘骁记得那是冬天,很冷,他演出完了,酒保告诉他有个上了年纪的大爷在后头站着,看了他一宿。那时没人知道他是gay,酒保还以为他骗了谁家小姑娘,人家爸爸来寻仇。可刘骁的直觉几乎在一瞬间猜到了那是谁。他冲出酒吧,对着那个已经走远的身影大喊了一声:
“爸!”
那人的脚步顿了顿,却没有回头。
之后的信件中,刘勇没再提过刘骁组乐队的事情。几封信后,刘勇在信中写,自己查出患了癌症。
“大夫说是晚期,最多活三个月。肿瘤位置不好,没法手术,化疗很痛苦,效果也不明显。我想干脆就算了,不治了,反正治不治都会死,干脆把钱留给骁骁。骁骁这辈子结不了婚,也不一定有子女,要是没钱,到老了谁伺候他?
我也不跟他说,这孩子虽然倔,心眼是不坏,知道我病了,肯定不计成本地给我治病,那是何必呢?
我昨晚反省了很多,父子一场,闹成这样,其实是我的错。喜欢男人,或者喜欢女人,他自己高兴就行。要是知道我们会吵这么多年,当初不如接受他跟那个混小子。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可能在骁骁心里已经不认我是爸爸了吧?”
在父亲生命的最后三个月中,某天深夜,刘骁结束加班回到家,一进门就听到刘勇在自己房间痛苦地闷哼。他扬声问了句“怎么了”,父亲许久没有回答,推门进去才发现刘勇歪在床上,脸色灰败,嘴唇青紫,日常喝水的杯子都在地上打碎了。
刘骁要带父亲去医院,父亲说什么都不肯去。他说只是头疼,要刘骁拿止疼药来。吃了药,刘骁不放心,不肯走,就坐在床边守着。不知是谁先开了口,那天晚上,刘勇问他,你恨爸爸吗?
“不恨。”刘骁说,“你生了我养了我,以后别说这话。”
一句话,语气生硬,也不见得服软,可就是哄得刘勇满足而欣慰。他拿出个破旧的牛皮盒子,里头装着房产证,存折,□□,还有许许多多,一家之主才能保存的文件票据。他把这些都给了刘骁,那之后不到一个月,他在睡梦中去世。
在最后一封信中,他这样写:“我走后,骁骁就没人照顾了。家里亲戚走动不频繁,好些都断了联系。我虽把他托付给几个老战友,可各家都有孩子,也未必能顾得过来。可怜骁骁,以后一个人也不知能不能过得好?恳求师父与师兄弟们年节敬香时替骁骁敬上一炷,往后他的日子,就要托大伙儿帮忙了。”
“本打算过些天拿给你看的。”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屋中灯光昏暗,刘骁抬起头,出尘子不知何时回来了,靠在门边,温柔地望着他,“一开始师兄是给师父写信,师父年纪大了,师兄们眼神不行,便由我来代回。后来慢慢变成了我与刘勇师兄交流,他说你我年纪相仿,也许你的心思他不懂,我会懂一些。”
刘骁吸吸鼻子,装作挠眉毛的样子,悄悄拭去眼角溢出的一点泪。
“怪不得……”他清了清嗓子,压下沙哑,“怪不得你说我爸把我托付给你,怪不得你特地绕路到我家来看我,知道我邻里关系处的不好被人指指点点,还想方设法帮我解决。要不是你,也许我到死都解不开跟父亲的心结。”
“我想过是直接对你说明,还是潜移默化让你接受,后来选择了后者。唯有你自己慢慢想明白,心结才能真正解开。”出尘子走到他面前。
“他的病发作很快,我一点端倪都没看出来。他只是瘦得厉害,饭也不肯多吃,我问他,他就说自己在减肥。他本来就胖,他说减肥我就信了。后来他不在了,我反复回想当时,其实蛛丝马迹清清楚楚,可我就是没发现……”刘骁咬紧牙,“我没法原谅自己,被人指点的时候,我心里想——我活该。”
“师兄没怪过你,他反倒担心自己走后谁来照顾你。”出尘子抓住刘骁的手,“他爱你,永远永远都不会生你的气。”
刘骁使劲眨眼,只有这样才能让他克制住在出尘子面前流泪的冲动。他还是愧疚,难过,后悔,可再也没有心结,也不会为无谓的往事耿耿于怀。他抬起头,故作玩笑:“你早就知道我喜欢男人了,你认识我确实比我以为的早。”
“可你不愿说,我也不说破。”出尘子微笑,“你是我活在书信里的熟人,是我老早以前就决定要见面的人。也许我爱上你很久了,可是直到站在你面前那一刻我才发现。”
他紧紧拥抱了刘骁。
第二天,刘骁拜见了玄妙观观主,自己父亲与出尘子的师父。观主年近八十,身体硬朗,不会讲普通话,拉着他的手用方言同他讲个不停。刘骁把父亲生前戴过的手表交给他,他珍而重之地供在正殿,据说那里日日有长明灯盏,能护佑生魂转世,永不迷离。
刘骁在玄妙观住了下来,换了道士服,白天与出尘子一起做早晚课,晚上窝在床上跟出尘子说悄悄话。出尘子京城一行收获颇丰,关于振兴玄妙观,他有了很多新想法。他用自己那台破旧电脑写了个策划案,提交给有关部门后得到了大力支持,接下来就是争取资金支持。他有个宏伟计划,要把玄妙观发展壮大,叫玄妙观也能成道教名观,香火繁盛。
出尘子趴在电脑上敲敲打打的时候刘骁就在旁边写歌,他写了许多歌,谱子发回北京,经大脚小东编曲后又由赵敏录制de,每一首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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