止犀凄惶地望向怔忡的少年,身体内最后一丝力气也被抽拨了干净,重重地跌落。
霍及望着眼前景象,全身发颤。
为什么会这样?
少年拼命地寻找着原因。旋即,他的目光落在斋殿内那另外一人身上,于是毫不犹豫地举剑朝他而去。
许惟琛何曾想到自己捉奸不成反被捉,这一切来得太快,快得让他来不及反应。待他回过神来,却看到霍及发指眦裂提剑而来,顿时大惊失色,心慌意乱下,一时竟忘记了闪避。
眼见霍及的利剑将要刺穿许惟琛的胸膛,却听一声喝止。
「及儿不可——」
霍及心中一凛,硬生生地收了长剑,将许惟琛撞翻在地。
转眼看去,蔺止犀强撑着半身,向他缓缓摇头。
「不可……如此……」
「母——」
「少将军——」
霍及一声「母父」未尝出口,便被蔺止犀的「少将军」生生打断。
「此人……杀之不武……不要,毁了令尊的声名……」
蔺止犀说罢,潸然闭目。
霍及却已懂了。蔺止犀不愿自己牵累其中,是以不许他杀了许惟琛,也不肯在此相认。
他毕竟只是十二岁的少年,逢此巨变,心中早已惶然无措。初时,以为蔺止犀与人通奸,对他既爱且恨,一腔怒火无处可撒,只欲杀了许惟琛以泄此恨。到得此时明白了蔺止犀的心意,稍稍冷静下来,已知他是遭人暗算,而自己硬闯进来,却是正中其人下怀。想明白此节,霍及顿时泪如泉涌。
蔺止犀心中激荡,只牵累得腹中痛甚,禁不住扯了颈子哀吟。霍及看得害怕,却终是不忍陌路,大步向他走来。
眼见霍及如此行事,蔺止犀拼命地摇头制止,却挡不住对方的脚步。望着霍及越行越近,蔺止犀心中绝望,却不知如何竟生出了气力。随着又一波阵痛碾过,他拼尽全力狠狠在下腹一推。
一声凄厉的哀鸣之后,这个从出生起便不被祝福的婴儿,终于诞生在帝国最庄严的斋殿之内。
直至此时,殿外那些观望的人们终于回过神来,蜂拥而入,却恰恰冲断了霍及的去路。
望着身前仅仅数步之遥的蔺止犀,霍及知道,他或许是他最后一次见到母父了。
第十二章 相间
「结束了?」
萧陌望了眼前来报讯之人,不易觉察地挑了下眉梢。
「启禀陛下,大祭司于祭典之上当众行秽乱之事,私通许惟琛,产下孽子,祭祀殿几位长老商议下来,预备处以火刑。」
「哼。」
萧陌冷笑了一声,转向身旁之人。
「宥之,你瞧,他们竟还心存侥幸,以为朕能绕过了他们。」
「陛下打算如何处置主祭?」
韩霖没有顺着他的话说下去,而是直接询问。
但萧陌并没有回答他。
他望了一眼韩霖,垂下眼来。
「朕急召你回来,想来你知道所为何事。」
韩霖顿了顿,说道。
「自然。」
他的脸上却看不出是什么表情。
「除你之外,朕不知道还可以信任谁。」
韩霖眼中掠过一抹异色,但很快便又恢复了之前的波澜不惊。
「陛下没有想好如何处置主祭。是不是,也没有想好如何处置君后?」
萧陌沉默下来。
「祭祀殿将不复存在,因为出身祭祀殿而成为君后的人,自然,也就不能再位居君后了。况且,祭祀殿和主祭毁于你手,君后也断不可能当做什么都不曾发生一样,安安稳稳继续做你的君后。」
韩霖的声音平淡地没有一丝涟漪,似乎在诉说一件十分理所应当的事情,而这,似乎也的确是理所应当。
萧陌望着韩霖,半晌,他倏地一笑。
「朕,答应过无缺。」
「什么?」
「留主祭一命,留祭祀殿虚名。」
「那又如何?」
「所以,朕有的是办法,让他不敢离开朕——宥之,朕绝不会把无缺拱手相让,又让你失望了。」
萧陌轻快地一笑,像个恶作剧得逞的孩子。
而韩霖同样也是一笑,一闪而过的锋芒再一次藏匿起来,又变回那个如玉的谦谦君子。
就在大祭司身败名裂的翌日,霍廷玉的死讯传至长门,又过数日,匡威将军巡视途中遇刺身亡的消息自长门守将谢观澜的手里传回都城。
皇帝旋即下诏厚葬霍廷玉,赐谥忠武,而将大祭司蔺止犀囚于京郊离宫,一并废除祭祀殿所有参赞职能,查封田产,暂停所有祭祀活动。一时间,举国上下皆因这场丑闻而鸡犬不宁。而蔺止犀这个罪魁祸首,自然是逃不脱口诛笔伐,曾经的信众深觉受欺,纷纷涌至已被查封的祭祀殿前泼洒粪便,已泄忿恨。祭祀殿上下顿成众矢之的,甚至不敢踏出临时的居所半步。
许枫则因教子不严之罪,被迫辞去丞相之职,皇帝却连面子上挽留的话也未说一句。彼此心底都清楚,因为废后一事,他们早已不同心同德,如今许惟琛身陷丑闻,更是十有八九是皇帝暗中使绊。许枫纵然心意难平,却始终羽翼未丰,自也无法违抗圣意。
淳安多次为父兄求情,倒惹得萧陌对他避而不见,却不想这一日,他竟闯到萧陌处理政务的麟德殿来。
「陛下不肯见我,是心中有愧,还是已厌烦了臣下?」
萧陌望着他叹息一声,挥退了左右侍从。
淳安寻了他多日,此时乍见之下心中激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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