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他还说,不许你送他入冢,只怕难渡奈何。要你……原谅他的私心。」
有一阵子,萧陌只是怔怔地看着韩霖,仿佛不认得他。
他已经屈从于他的意愿,不见他最后一面,可是就连送他离开都不许吗?
凭什么?
凭什么要他如此让步?
「我不信……阿玠——不会这样对我,我不相信——」
萧陌想要推开挡在身前的人,却被韩霖的手掌按在胸前。
「连他最后的遗命,陛下都要违背么?」
韩霖问。
就在面前,那座大殿里,蔺无缺就在那里,却不许他再向前一步。
霎时间,萧陌的身体变得僵硬起来,如同冰冻的雕像。
「我不相信……」
他这样说着,目光却在涣散。
那是阿玠会说的话。
他总是那样。
总是那样……
固执、温柔、深邃地,爱着自己……
任凭帝心如许,君后的薨逝依旧如冰雪消融那般,无法违抗。
世人说,祭祀殿的时代结束了,出身于祭祀殿的君后,自然是不能继续活在这世上的。
世人又说,君后的葬礼尽自隆重,可是皇帝竟不亲临,可见,也并不如何爱重。
他们并不知道,他们以为并不爱重君后的帝王,在葬礼之后,缠绵病榻数月之久。因为自蔺无缺离世之后,直至入葬,萧陌都不眠不休,批阅奏章,召见各部,通宵达旦。
他要做一个好皇帝,一个不负这天下的好皇帝。
因为除此之外,他再没有任何借口不随他而去。
尾声
自丑闻之后,蔺止犀一直被幽禁在城郊的祭祀殿别苑之内。
这里,也是他诞下霍及的地方,有着他半生的情与怨,爱与恨。
「阿玠去了?……」
看到萧陌的出现,蔺止犀似乎并也不意外。
第一句话,他便是这样询问。
萧陌愣了一下,旋即僵滞地一笑。是啊,如果阿玠还在,他又怎会来看这个他恨之入骨的人。
可是他不在了。
「陛下高兴么?」
「什么?……」
「陛下赢了天下,不该高兴么?」
「呵,你说的对……朕——赢了天下……」
「那么应该高兴才是。否则,现在的你我,将会易地而处。」
「没错……是这样……没错……」
「可是似乎,陛下并不高兴。」
蔺止犀望着迎面走来的男人,他的双眼通红,布满血丝,曾经丰神俊秀的脸上,此时却唯剩苍凉。
「原来,赢了也不过如此。就算是赢了这天下,也不过是和我一样的可怜人。」
「可怜人?……」
「失去最爱的人,是不是觉得很难过?不过没关系,慢慢的,你会习惯这难过,因为它很快就会融入你的骨血,变成你身体的一部分,让你每一个念头,每一个动作,都痛彻心扉,不欲苟活。可是,偏偏却死不了,偏偏,还想要自虐的承受下去。因为那样,你才能继续想着他,念着他,继续活在有他的回忆里。不想放手,不忍放手……」
蔺止犀说着,目光却已越过萧陌,望向遥远的天际。
那里,残阳如血,江山如画。
却再不见那人眉眼。
日月东西,参商永隔。
究竟遂了谁的心愿?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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