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心,突然想起来什么,“那个叫七七的,就是你七年前带回来的小丫头片子?”
“嗯。”楚云玺点头,抚着木片儿上斑驳的红痕,这几日第一次提起蒋筝,却难得带了点云淡风轻的滋味:“就是蒋筝救我那次,一同救下的小姑娘。”
七年前的楚云玺不及弱冠之年,并未封王,那时众人还唤他十二殿下而不是靖王殿下。
因着有一日偷听到皇帝和太后的谈话,得知他成年封王之后并不能去封地,而是留在京城。硬生生打碎了他预备在封地逍(行)遥(侠)自(仗)在(义)的美梦。提着把镶满玉石的宝剑,婢女侍卫一个没带,便愤然离京,倒是辗转行至雁山脚下。
京城里皇帝瞒着太后,也不敢声张,怕有人铤而走险劫持或暗害了楚云玺。只得派出去大量人手暗访,折腾了几天才确定楚云玺的去向。
而楚云玺却被雁山的山贼绑进了山贼窝,叫娇生惯养的十二殿下,着实吃了一番苦头。直到发现这伙伪装成山贼的人是隐匿在雁山深处的羌国余孽,他才真的慌了。
就算是生在深宫、长于妇人之手,在繁华京城长大的楚云玺也知道,羌国强盛时在楚朝边境燃起战火,使得边城百姓长年处于水深火热之中。好不容易被灭国了,要是叫他们知道绑来的人里头有楚朝皇子,必会贼心不死的卷土重来。
那时,他将会是遗臭万年的罪人。
退一万步说,他堂堂楚朝皇子,被群灭了国的家伙挟持,威胁自家皇兄的江山社稷,得是件多蠢的事!
思及此,楚云玺咬着牙,因手边没有利器,只得硬生生勒红了细白的脖子,才将证明他皇子身份的玉印坠子扯下来。又将衣上所有隐秘绣着皇室图腾的衣料撕碎,找了个黄道吉日故意往雁山冰湖里跳。
寒冬腊月的,楚云玺被人救起时已经说不出话了,当即晕死过去,唯一欣慰的是现在这副鬼样子,就算是羌国皇帝来了也看出他的身份。
再次醒来是被冻醒的,楚云玺听着耳边嘈杂的人声,及时咬破了唇才没有吼出那一声呵斥:“都给本殿下滚出去,顺便抱床被子进来。”楚云玺抖着唇睁开眼,被一个面皮黝黑长相忠厚的男人扶着坐起来。那男人一面给他灌了碗热汤,一面碎碎念道:“好端端的寻死是作甚,要不是俺正好会水性你可就沉在湖里头了。唉……俺一家三口人都被逮到这山贼窝里,也不见得要寻死觅活。小哥儿,一看你细皮嫩肉就是好人家的孩子,挺过这阵家里人会赎你回去的。”男人噼里啪啦利索的说了一大段话,听得楚云玺晕晕乎乎,咽下口中腥膻的汤水,又听他冲着门口吼道:“阿七,再端碗汤来,这小哥儿快缓过来了!”
对面矮棚里有女人骂骂咧咧,说什么听不大懂,但没过一会儿就见个十多岁的瘦小女娃端了碗汤进来,楚云玺一边努力往下咽一边看着吧唧嘴流口水的小女娃,心里暗暗发誓:滴水之恩,涌泉相报,更何况这救命之恩,要是能活下来,绝对保你们一家人荣华富贵享之不尽。
将将养好的身子再次严重亏损,楚云玺的病情时好时坏,此处又没有珍贵药材,大病难愈。在那段虽短却毕生难忘的黯然时光里,只有七七家长年飘着的菜香,和着七七爹絮絮叨叨中雕刻的小玩意儿,才能让缠绵病榻的楚云玺感到自己还是活着的。
直到这种苟延残喘却平静如死水般的生活,被一个骑白马披戎装的年轻将军打破。
楚云玺清晰的记得那天,他正躺在昏暗的屋子里,望着屋顶空隙漏下的阳光,伸出苍白如纸的手,捂住耳朵想要堵住屋外传来的嘈杂声。连坐在床边安静玩绳结的阿七跑出去也没管,过了一会,才听见堵不住的声音中夹杂着她的哭声。
还未等楚云玺翻身下榻,房门就被人粗鲁的踹开,他一眼望过去便是闪耀刺眼的阳光,和看不清模样的年轻将军。
楚云玺记得蒋筝拿披风裹住他时,披风上带着雁山泥土的味道;记得他抱起他时摸着他的脖子上淡淡的红痕面无表情夸道“好孩子”;记得他救他于狼窝,当着几个余孽的面宣布了他的身份,顺手弄死了余孽时空中的血腥味,和阳光照在身上的暖意。
美好如梦境,再次醒来他才知道自己是真的被这个叫蒋筝的将军救了。
回京的路上,蒋筝将病弱的楚云玺抱上抱下,亲自伺候他穿衣沐浴,照顾的事无巨细,军中至今流传着蒋将军看上楚云玺的传言。
楚云玺当时只道他在讨好自己,但是现在想想,指不定军中流传的也不算是传言。
楚云玺抬着下巴骄傲自满,吊高了眼梢挑眉笑了,想到此处决定不再晾着他。至于性别问题,笑话,他从来没有把蒋筝当过女人好吗!反倒是因为他女人的身份,让他一度以为自己是有病,居然连这种像男人的女人都会爱上,而且还很厌恶其他矫情娇弱的女人。
这么看来,他可是注定要断袖的男人。
至于那晚愤怒的原因,楚云玺抿了口茶,想想还是忍不住生气,将茶盏拍在桌上。认识这么久居然瞒了他这么久就算了,吻技和调情手段居然比他高!这个花心滥情假正经的家伙,他一定要给他个教训。
当然,喜欢上一个人这么些年连性别都没搞清楚,这种丢人现眼的事就不要说出来了。楚云玺这些日子恹恹的,就是想要蒋筝忘记掉这个事实。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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