朦胧的视线中,侧脸冷硬的线条似乎柔软了几分,染上几许迷离的暧昧。
霜雪明根本不介意别人在旁边参观,没有任何要赶他走的意思。
“还没有问过,我该称呼你什么?”
陵光觉得自己快被温暖的水汽熏晕了,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
对方合上了眼睛:“随意。”
“……霜哥?”
陵光知道自己冒昧了,竟然妄图和霜雪明称兄道弟。可是他总觉得这两个字有种奇妙的熟悉感,一说出口,心底就泛起一股亲切的怀念。
“嗯。”男人轻轻应了一声。
第二天清晨,陵光照例早起在院内练剑。
剑尖挑起地上的落叶,像一道劲风席卷四周的尘埃。月出剑气凌厉,如银蛇般在漫天细碎的叶片中极速翻转、穿梭、击刺。
一套行云剑法舞罢,转过身,就对上了廊下那双沉静的黑眸。
“吵到你了?”
“没。”男人说,“我起很早。”
陵光知道,霜雪明已经在这里看了很久。目光专注而直白。
他忽然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仿佛他还是当年那个初出茅庐的少年剑客,在德高望重的武林前辈面前班门弄斧。
一起生活的平淡日子里,陵光除了早晚练剑,做些伺候人的活儿,偶尔出去打点野味寻点食材之外,最大的乐趣就是听男人弹琴。
他喜欢那双妙手奏出的琴音。
不是没见识过乐师超绝的琴艺,然而在这座寂静的山庄里,那种苍凉悠远的声音更能掳获他的心。
男人坐在楼上弹琴,他坐在楼下,摆弄着手里的狗尾草。
弄着弄着,眼眶就湿了。
能弹出这种曲子的人,绝对不是无情无爱的冷漠之人。
第一个月很快过去,他们之间的言语交流渐渐多了起来,男人会在闲暇时教他辨认各种药材,让他配一些简单的方子。
陵光学得很快,没过多久就像模像样。
陵光偶尔会觉得对方看自己的眼神非常温柔,温柔得就像深怀爱意,但被使唤着做这做那的时候,又觉得一切只是错觉。
真的……只是错觉吗?
(三)
真言山庄的平静,在次月的某日被打破。
那天霜雪明外出,在附近的山里找寻一种草。回来的时候袖口残破,斑斑血迹映在黑色的外袍上并不明显,但那股血腥气味却遮掩不了。
“你受伤了?”陵光惊道,“什么人干的?”
霜雪明功力不浅,能伤到他,想必对方也不是等闲之辈。
“没事。”
男人摇摇头,撕开了左边的袖子。
陵光立刻打来了清水,帮忙清理和上药。
白皙肌肤上一道长长的痕迹,好在伤口并不太深,没有伤及筋骨。陵光动作轻柔地擦拭周围的血迹,心里微微泛疼。
包扎好胳膊上的伤,他心神不宁地去烧饭,结果罕见地把饭烧焦了。
满怀歉意端上了颜色不大正常的饭,霜雪明倒是完全不在意,就像吃不出味道一样,神色如常地往嘴里送。
陵光尝了一口——果然很难吃。
“我去重新做。”他匆匆起身。
“不用。”霜雪明叫住他。
“伤你的是什么人?”
再次入座,他终于还是追问道:“那人还会再来吗?”
他知道霜雪明可能不喜欢他多话,但他忍不了。他想了解事情原委,想尽全力护对方周全。
“不是‘他’,是‘他们’。”霜雪明说,“他们畏惧山庄机关,不敢贸然闯入,只能阴魂不散地在附近徘徊,寻找突破口。”
“谢先生的机关还能用吗?”
“能。”
“那……”陵光想问为什么自己进来那天没有遇袭,不过这个问题并不是目前的重点。
“他们想找你?寻仇?”
“没仇。”霜雪明放下碗筷,“因为他们只有从我这里,才能找到救命的办法。”
“神仙引?”
“正是。”
东海琅嬛,一个只存在于飘渺传说中的梦幻之地,无数人寻觅多年却一无所获。
“是百鬼的人。他们教主身患重症生命垂危,指望靠我师父的医术起死回生。”
百鬼是江湖上行踪诡秘的邪教,作恶多端,手段残忍,为正派人士所不齿。
“原来如此。”想必是百鬼也得到了逍遥神医回归真言山庄的消息,和他一样来碰碰运气。
提起这件事,房内的气氛沉重了不少。陵光久久没有说话,望着桌上的酒杯沉思。
“你放心。我既答应了你要救叶玄穹,就不会违背承诺把神仙引给其他人。”说到这里,霜雪明竟是扬了扬唇角,“三个月一到,药童归来,我会把神仙引和药方都交给你,你带着它尽快从密道离开。神仙引二十年只开一次花,只要用掉,就得再等下一个二十年。”
“不,我……”
陵光蹙起眉头,在心底默默喊道:不,我并非是担心你不肯救我师父,我只是担心你的安危……
“为什么不和我一起离开?”
“我要等这里的草药成熟,用荨艾的根茎救治我的白鹤。”霜雪明说,“真言山庄很安全,剩余的食物也能撑到下个月。你我不是一路人,相识只是短暂的缘分。三月一到,今后还是各行各路吧。”
陵光的眸光迅速暗淡下来:“你师父离开多久了?”
“两年了。”
“这两年里,你一直都是这样过来的吗?”
“怎样?”霜雪明露出有些困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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