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继科看着纸上断了几处才写成的句子,只觉得眼眶发热,想一股脑将这纸揉成团,又怜惜马龙字里行间的情义,便抚过那深重饱满的墨迹,还把纸条原样放回书里。
几天后马龙回来,两人除却坐在一张桌子上吃饭,夜里并不宿在一处,与先前做好友时无甚差别。
两人成婚已半月有余,马龙也没了假,该上朝时还是得去,张继科却还要再等几日才就职,早上起来用膳时竟连马龙的面也见不着。
这日张继科刚用过早饭,便被一道懿旨宣进了宫。
马龙的母后端庄不失和蔼,眉目间虽有岁月积淀,气色却好得很。
“坐吧,在哀家这里不用拘束,哀家只当你和龙儿是一样的。”
此话一出,张继科更是如坐针毡了。
“龙儿这孩子从来是有十句话说一句的性子,有些事情他不好意思,只有哀家来开这个口,”太后抿了一口茶,“他早与哀家说过,你与他成亲之事本就荒唐,你两人近十年的情分,万不该毁在这件事上,他从来看重你,觉得闹这一出,断了你的前程、叫你受了天大的委屈。”
张继科忙道:“臣不委屈,王爷能劝的皇上赐臣官职,臣已是感激不尽,我与他是一辈子的交情,怎么会怨他。”
“你说的可是真心话?”
“肺腑之言。”
太后示意身边的宫人都退下,然后撇了撇杯盏里的茶沫:“他有心与你和离,要哀家替你说一门好亲,还说你其实早有心上人的。君子成人之美不成人之恶,哀家今日便问问你,是哪家的姑娘?”
张继科听这诛心之言只觉得胸中大恸,怔了好一会儿才道:“臣不愿。”
他这句话说的梗在喉头,含混不清,太后一时没听明白,还当他不好意思说出别人女儿家的闺名:“谁?”
话音刚落,张继科起身掀了袍角就跪:“臣不愿与王爷和离。”
太后放下茶盏,看着张继科。
张继科索性抬起头与她对视,言外之意昭然若揭。
殿里一时无言,最终还是老人家先开口:“你起来吧。”
张继科跪着不动,袖中双手早已握紧了拳,指甲攥的掌心发痛。
太后劝道:“你这幅样子若叫龙儿看见了,该怨哀家苛待你了。”
“臣……”
张继科话还没说就要磕头,却听太后说:“大婚头一日早上起来拜见兄嫂时,皇帝没有教过你该称什么吗?”
张继科一下子直起身来,差点歪在地上,眼角眉梢的笑意压都压不住:“儿臣谢母后成全。”
坐回椅子上时,张继科还觉得两腿打摆,杯子也端不稳,却见太后微笑道:“龙儿这小子,当真是傻得厉害。张大人家的二公子是什么性子,哀家早就听皇帝说起过的,若此事真不合你的意,你是宁可被打死也不会进王府的门的。”
张继科心中歉然:“是儿臣叫王爷误会了。王爷那儿,还请母后替儿臣瞒上一瞒,此话我定是要亲口对他说的。”
“是了,”太后拉过张继科的手拍了拍,“你这孩子也不是没数的,你小两口的事,哀家不跟着掺和。”
张继科连忙点头。
太后促狭地看着他:“哀家坏了你一桩好姻缘,倒要怎么和龙儿交代呢?他知道今r,i你在哀家这儿,下了朝便要往这里来呢。”
正说着,外面便有人高声唱道:“燕王驾到。”
张继科心虚地瞄了太后一眼,只垂下双目坐着不说话。
马龙进来给太后行了礼,便与张继科坐在一侧,开门见山:“母后可替儿子问了?”
张继科不敢看马龙,只好用眼神向太后求救。
太后故意点点张继科:“哀家可没这本事,这小子打死不开口呢。”
马龙见张继科沉静乖顺、闭口不言的模样,心尖儿上直泛酸,只道他果然看重人家,都不愿与他人提的。
“恐怕是在长辈面前害臊呢,这事儿你俩私下里说,到时候跟哀家说一声就行,”太后看着马龙,“倒是你,哀家替你物色了两个侧妃,一个是西平侯家的三小姐,一个是石大人的独女,都是刚及笄的年纪,你看看……”
马龙赶紧抢白:“母后!怎当着子维的面儿说这个?”
太后倒是一脸莫名:“这如何说不得了?你俩从小玩在一处,好的跟一个人似的,也让他替你参谋参谋。”
张继科恨的牙都快咬碎了,心道果真是马龙的亲娘,这明摆着是替儿子膈应他,要逼自己早日开口,面上却不显:“臣不了解,若是说了,倒坏人家姑娘清誉,太后看中的,肯定错不了,只要王爷中意就行。”
马龙闻言只想把一颗心挖出来捧到他面前,告诉他自己中意的就是你张继科,可想到自己大婚当日夸下的海口,说出来的话又成了:“母后看着好便替儿子定下吧。儿子与子维先回去了,今日本就允了要带他去我郊外的庄子上玩玩去的。”
太后点到为止,也不多做纠缠,两人便告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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