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外面响起几个人极速的追赶声,穿啸而过。
陆惊鸿收好枪,踏出门去。双眼紧跟着面前的几个握枪的男人,他的双手揣在宽大的藏袍里,伺机而动。
丰崎飞快地穿过慌乱的人群,为首的一个中年男人抬起握枪的手,一枪打中丰崎身边的一个老人,老人应声倒地。
愤怒地朝开枪的人回望过来,却注意到了那人的身后站着陆惊鸿,他知道他可能会忍不住开枪。正犹豫该怎么脱困,又不伤及他人,那个男人又一枪朝他s,he击过来。
他迅速侧身一躲,子弹打穿他身后的窗户,玻璃碎了一地。
丰崎对上陆惊鸿的双眸,皱眉对他微微摇了摇头,然后一跃而起,从那扇破碎的窗户跳了出去。
柏原界捂着流血的伤口,对他们命令道:“给我追,要活的。”
很快,他们一伙人都消失在火车上,一切又归为了平静。
陆惊鸿心惊胆战地挪开脚,朝着丰崎跳下的那扇窗户跑过去,双手附在冰冷的玻璃上,那上面覆盖着霜雾,残破不堪的边沿染着鲜血。
从那里望出去,是熙攘的人群,异乡的归客。却独独没有,他想要见到的人。
“这样也好,逃得越远越好……”他垂下手,喃喃自语着。
他落寞地走回座位,看见小满紧张地瞪大着眼睛望着他,却没有说一句话。
“小满,你二叔叔呢?”他这才想起,她怎么会孤身一人,一副乞丐的模样出现在这辆火车上。
小满摇了摇头,说道:“二叔叔带着我和眉生哥哥一起逃乱,后来走丢了……”看了看陆惊鸿,又问,“陆叔叔,你可以带我去找二叔叔和眉生哥哥吗?”
陆惊鸿浅笑着点点头,将她手中的馒头剥开,递给她,道:“吃饱了,我们就一起去找他们。”
“好。”她听话地应着,随后想起什么,又掏出细细珍藏在口袋里的糖果,摊在陆惊鸿的面前,天真地笑着,“陆叔叔,你吃糖吗,这个糖可甜了。”
陆惊鸿看了看她天真的面庞,上面却有一生无法去除的伤痕,她还那么小,就包含着亲人的生离死别,还有世道的艰苦与流离。
他愈发觉得心口闷痛,尽力地笑了笑,摸着她的头:“叔叔不喜欢吃甜的,你吃吧。”
小满乖巧地点点头,自己又吃了一颗黏黏的麦芽糖。
当他再一次从梦中醒来时,已是下午,四川的天气格外y-in暗,昏昏沉沉的。
他见小满在自己身边早已睡熟,头侧过自己,他便轻轻抚摸了下她的碎发。忽然觉得哪里不对,眼神一变,连忙将她的头偏过来。
一缕淡淡的血丝从她的嘴角溢出,流过了下颌,流过了脖颈,渗入到了衣襟里。
陆惊鸿猛地清醒,难以置信地看着紧闭着双眼的小满。良久,他才缓缓抬起手去擦拭她嘴角的血,感受着她早已冰凉的唇角。
明明,几个小时前,他才答应过她,要带她去找她的二叔叔和眉生哥哥啊……明明她才天真烂漫地对他说……好……
可是现在,她就那样毫无声息地躺在自己身边,安静地就像这个世间最后的天使。
原来……
无论曾经多么鲜活的人,多么痛苦地存在着,死亡,永远都是一瞬间的事,无人逃脱……
过了半日,火车便缓缓驶到了蓉城东站。
外面,漆黑的夜空中,飘下了点点落雪。
此时的蓉城已被日军吞没,车站全是穿着日本军装的士兵,来来回回地巡逻勘察。
陆惊鸿麻木地横抱着小满走下车,受过日本人的严密搜查后,才恍恍惚惚地走在昔日的长街上。
深冬的暗夜里,总是有着刺骨的寒冷与绝望。
沉默地走过荒凉的长街,他的双肩落满了纷飞的白雪。他一直走着,然后来到了西霜街,挨家挨户都早早熄了灯,不知他们是带着恐惧入睡了,还是带着恐惧逃乱了。
简言之,这样沉寂无声的一个地方,就仿佛是一座空城。
“陆……陆老板?”半夜偷摸摸出来上茅厕的三喜在一旁的茅房门口快速地提好裤子,擦擦眼睛,又看了看,“真的是你!”
他激动地跑上前来,四下晃悠了下脑袋,笑着疑问:“你怎么还回这地方来啊?”
陆惊鸿抬了抬眼帘,看了看来人,没回答他的问题,声音低沉喑哑:“能帮个忙吗?”
“瞧你问的。”三喜欢快地拍拍他肩上的雪,看见他怀里还躺着个熟睡的小女孩,瞬间明了的笑着说,“借宿是不是,没问题。”
“不。”他轻声打断,抱着小满的手渐渐缩紧,回道,“帮我……葬了她。”
“葬……葬谁……”三喜一愣,眼神怪异地指着他怀中紧闭双眼,一动不动的小满,颤声问道,“不,不会是她吧?”
见他轻轻应了一声,三喜才后知后觉地发现,此时的陆惊鸿眼神空洞地可怕,而他怀里的……那具尸体,让他立刻在这寒夜里,再次感到一股凉意。
心里虽有些止不住地恐惧,但三喜还是冒着风雪,一同与陆惊鸿将小满葬在了西山的小山坡上。尽管他满心疑惑,但看着陆惊鸿死气沉沉的样子,也便什么都没问。
小小的躯体放进一米多的土坑,泥土混着才飘了不久的冬雪,一点点将她的躯体埋没。
周遭的小山坡上种着几株小小的白桦,枯木枝叶上染上了一层薄薄的霜雪。
转身离开时,三喜踩到了一颗糖果,捡起来发现已经粘稠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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