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里,说:“水山,你快背上我去七叔家。这是最后的机会了。错过今晚,我可能就永远也没有机会求得七叔的宽恕了……”我看看父亲坚定的目光,点点头,说:“好!”就迅速的给父亲穿上衣服,拿了一把伞,背上父亲出了门,快速的冲进密密的雨雪中……
雨下得又大又急,打在伞上,“劈劈啪啪”的响。夜空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幸好山中的路一般不滑,但有时一脚踩在哪一块光面石头上,还是会不小心跌跤。在这样又急又慌又黑还要负重的情况下走路,想要不摔跤那是办不到的。背到半路上的时候,我感觉体力不支,忽然就一跤跌倒,险些把父亲摔下山崖。意识中不顾一切的把父亲抓紧手里,好不容易才爬起来,重又背上。如是几次,至少也有一个多时辰,我才走到了甫叔的石屋子。当我推门而入之时,甫叔下在七爷爷的床边用热水给他爹擦抹身子——乡里的风俗,在人即将落气之前,给他擦干净身子,换上寿衣,等人落气了,身体僵硬了,穿寿衣就难了。见到我们终于来了,甫叔先是惊愕,接着就说道:“你们还是来了?”我点点头。我把父亲放下来,扶着他,原来他身上穿的衣服全湿了。我刚把他放下,父亲就急不可待地爬在七爷爷的床前,大声地叫道:“七叔!我是述干……您等等我!我来了!我来向您赔罪!您原谅我吧!我对不起您……我对不起您……”
七爷爷听到喊声,忽然就“哎哟——”了一声,那声音像是从屋外传来。头动了动,把头侧向这边。他本来就眼睛看不见,只能靠耳朵听,也许是回光返照吧,他竟然开口说话:“你这时候才来?”父亲说:“对不起,七叔,我早想来的。可是我走不了。我早就在悔罪的。求您老原谅我吧!”这时候,七爷爷已真 的不行了,只见他张大着嘴喘气,说话不能连接:“水山……是……你儿子?……你……去吧……”说着话,喉咙里一阵“咕噜噜”的响,像是一口痰在里面翻滚,这是啪码响了,一忽儿,响声没了,七爷的头歪到一边,咽气了。
甫叔悲痛地大呼:“爹——爹——”跪倒在床前。我也跟在甫叔的身后双膝跪倒,泪水止不住哗哗的流下。我倒不是怎样的悲痛,只是人在见证别人的死亡的时候,都会兔死狐悲,精神十分脆弱。泪水便是这种脆弱的表现。
甫叔悲痛欲绝,哭倒在床前。此时此刻,他的身子是那么的孤单、瘦弱,神情是那么的无助。甫叔哭的,既是他爹,也是哭的他自己。哭的他自己的遭遇,他自己的身世,按照世俗的推理,他爹死了,还有他在送终,而当甫叔老了,临终之际,也许就会连一个人影都没有了,他的身后岂不更加悲凉?
我走近一步,双手扶着甫叔削瘦的肩膀,凄楚的说:“叔,你别太过悲痛。人老了,都要走到这条路上去的。……我们还是来计较一下七爷爷的事该怎么办吧?”甫叔站了起来,无力地依附着我,说:“我该怎么办呢?我家里除了有几担谷,别的什么都没有,起手无措啊……”我说:“钱的事你就别管,都着落在我身上。今晚是不能下山了。明天清早我们还是把大儒爷爷叫来,请他来主持。”甫叔说:“水山,我也不说别的客套话了。为今之计,我也不把你当外人了。我的事,你也都是当做自己的事来做。这件事,你要从头到尾帮我……”
☆、五十五
整整一个晚上,我和甫叔都没合眼,也没上床。父亲浑身湿透,我找来甫叔的衣服给他换上,让他躺在床上。但是他也同样不能入睡。乡里的风俗,长辈过世,家里的所有人都得守灵,不能睡觉,也不能换衣服,不能洗澡。一直要等到出殡之后,才能做这些事。第二天天才现一点朦胧亮色,我就背着父亲下山,到了家,先把父亲安顿好,就去了大儒爷爷家,老爷子得到消息,立马就在村子里叫拢一班人,分头行动起来。待我走到岳父家接小海回来,让他照看他爷爷几天。也就立即赶到山上,见到甫叔的家里已是人来人往,大家在分头忙碌。我把从家里取出来的五千块钱交给甫叔,甫叔就交到大儒爷爷手里,由他开销。就在我到达甫叔石屋子的时候,大儒爷爷派去请僧道的人也几乎前后脚到达。五六个穿僧衣的假和尚就在屋里挂起公斗,吹起唢呐,敲起锣鼓当当。大山深处又响起了久违的唢呐声。但这种唢呐声你只听见它的响声,却听不出这响声里有什么意思。七爷爷在家里过了三天就出了殡。安葬在屋侧的一块空地里。
做完这一场丧事,所有的人都下山去了。又只剩了我和甫叔在屋里。清点了一下所有的花费,五千块钱用得差不多了。甫叔焦虑地说:“水山,又欠下你一大笔钱。不知要何日才能还得起你?”我说:“到这时候了你还说这个话,难道你还没把我当你的人看?那天晚上你是怎么说的?”甫叔说:“我们这种关系又怎么上得了台面?我不还你钱,你又怎么向苦花交代?”我宽慰甫叔说:“你放心,我会有办法交代的。”
从七爷爷过世那晚到出殡结束,我也和甫叔一样没换衣服没洗澡。虽然天寒地冻的,没有浑身发臭,却也是全身紧崩崩的不自在。我和甫叔烧了一锅热水,俩人又在一个桶里洗了一个大澡。由于处在服丧之中,我们不敢亵渎神明,洗完,就出来穿好衣服。我跟甫叔说:“我爹的情况不大好。我先
喜欢大山深处的唢呐声请大家收藏:(m.dmbook2.com),第一版主小说网更新速度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