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着老太太作主,别的不说,等宝玉那里添了重孙子,还要老太太亲自教养才是!再有咱们家如今就环儿还没个定准儿,老太太倒该替他好生挑个人选。”
贾母便点头笑道,“很是,环儿也该娶媳妇儿了。如今愈发能干,以后还要你和宝玉兄弟俩和睦相扶。”
贾环忙起身道,“二哥自小聪敏,金榜题名是早晚的事。我这里正有件好消息要说给老太太老爷听,虽今年的秋闱被免了,听说礼部那边已经在议明年春天增开一次恩科的事儿,倒有八九分准,因此也不算耽误,老太太只管等着二哥的喜讯就是了。”
果然贾母贾政听见这话皆面露喜色,独宝玉好容易因遇着两王之乱,使今年底的秋闱被免了,心里刚松了一大口气,没想到次年又要增开一场,心里不禁有些失望,只是不敢在贾政面前露出来,忙跟贾环并肩站在贾母榻前笑道,“必要下场好生考对一番,得个名次回来孝顺老太太的。”
贾母笑道,“那自然好。再有一件心事,我还盼着想看你们的孩儿呢,你林妹妹身子弱,你也要上心些照顾她才好,你们俩是从小儿青梅竹马的情分,我是很放心的。”
说完又看了看眼前一屋的人,道,“怎么不见我那两个重孙儿呢?”
李纨、凤姐儿忙把贾兰、贾苇带过来,贾苇还是个丁点儿幼童,并不知事,因此贾母只摸着发顶看了看,又跟贾兰道,“你母亲是要孝顺的,将来你成了人,也叫你母亲风光风光。三太太呢?”
三太太赶忙走到眼前说:“在这里呢。”贾母道:“你是有福的,有三丫头和环儿在,什么也尽有了,我也没什么留给你们的,不过旧年叫人写了些佛经,你跟大太太拿去分了罢。”三太太一旁应下了,贾母又道,“二丫头和史丫头也不回来看看我。”
凤姐儿忙说,“已打发人去请,说话儿的功夫就到了。”一面拿话哄着贾母,一面就给众人使眼色,贾政、宝黛等因见贾母脸色发红,皆是心中不喜反忧,忙劝着进了盏参茶,直说坐了半日劳累了,劝她盖被躺下。
贾母摇摇头说,“我到你们家已经六十多年了。从年轻的时候到老来,福也享尽了。自你们老爷起,儿子孙子也都算是好的,就是娘娘,在宫里也亏不了她。只是不能见了。”
贾政听着话不祥,待要劝,又听贾母喘了口气,继续道,“如今家里虽不如以前,倒也轻省,再没什么惹祸招灾的引子。环儿还有好前程,只是记着一句,富在知足,贵在求退,方可保咱们家后头中兴之望。”
鸳鸯并凤姐儿李纨本在左右扶着贾母,忽都觉的肩上一沉,忙要灌参汤,贾母的牙关已经紧了,合了一回眼,又睁着满屋里瞧了一瞧。
众人早心知贾母的事大约就在正月前后,谁想得到会这样毫无征兆,大太太、三太太忙使眼色叫鸳鸯出去,让她把老太太的装裹衣服赶紧预备出来,谁知刚收拾停当,贾母已面露笑容,竟撒手去了,享年八十五岁。
贾政忙带着宝玉、贾环在外一边跪下,邢夫人三太太在内一边跪下,齐家举哀。因贾政早有预备,外面的事也不多繁乱,只将“贾府大门起至内宅门扇扇大开,一色净白纸糊了,孝棚高起,大门前的牌楼立时竖起,上下人等登时成服。”
贾环命墨砚去替自己报了丁忧。“礼部奏闻,主上深仁厚泽,念及世代功勋,赏银一千两,谕礼部主祭。”
一时家人们也上各处报丧。“众亲友虽知贾家势败,今见圣恩隆重,都来探丧。择了吉时成殓,停灵正寝。”
贾赦不在家,贾政为长,宝玉,贾环是亲孙,年纪又小,独贾琏年长,便派他在外头,又请了些男女外亲来照应,内里邢、王、赵三位夫人,李纨,凤姐,黛玉等孙媳妇是应灵旁哭泣的,所以贾政只得将王夫人从祠堂先放了出来。王夫人这些日子吃足了苦头儿,又有贾政命的那两个婆子盯着她,也并不敢生事。内眷里头,唯有凤姐儿是经过事的,因此还是议了她来主持。
只是此番贾府中,宁国府诸人尽去,大观园又已上缴内务府,唯余贾政一房及邢夫人几个妇孺,仆妇不过一二十,纵想糜费大办,府里无论如何也做不起这个架子来,还是杨雄那里派了些人在外头棚下帮衬,北静王妃又使了些嬷嬷们来内院,说是陪护郡主,怕黛玉悲恸太过伤了身子,实则帮忙接应前来吊唁的女宾,好容易撑过几日。
至发引之时,“贾政居长,衰麻哭泣,极尽孝子之礼。灵柩出了门,便有各家的路祭,一路上的风光不必细述。走了半日,来至铁槛寺安灵,所有孝男等俱应在庙伴宿不提。”
宝玉、贾环等乃是孙子辈的人物,虽是只需奉“齐衰”之服,也一年内不许嫁娶与下场应试。
最苦的是寒冬腊月下,一干孝子贤孙皆着单薄的疏麻孝衣。灵棚及家庙冷屋又不比家里,况正是举哀之时,岂能随身捧个暖炉?因此贾环那里虽有墨砚青箫赶着递杯热水上来,或者一时有事没顾上喝,转头就冷了,或者上来一桌饭菜皆是茹素,真正也都没心思吃,几天下来贾环就觉头沉骨乏,有些要感冒的迹象,宝玉因感念自幼得贾母疼爱抚养,只顾得哭了,倒看不出什么来。
要说贾环自来之后,除了小时候跌进池子里那一回,再没怎么生过大病,他本还十分自得,这一回也没太在意,谁知竟渐渐添了头晕气虚的症候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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