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的温度其实并不低,但是他体内未能完全被消解掉的寒毒却让他浑身仍是一阵战栗。
普通的御寒之物对现在的唐古道而言,已经没什麽用了。
这一点,林皓羽自然也看了出来。
看著稚嫩一如当年自己的小徒弟,林皓羽眼里的晕影愈发深沈,他那两道英挺的眉微微敛起,好似纠结了什麽心事。
过了两日,唐古道正在床上瑟瑟发抖难以入眠之时,房门推开之後,他看到林皓羽拿著一件毛针蓬松的鲜红裘衣走了进来。
“来,起来试试这东西,看看合身不?”
林皓羽少有地温和笑著,他将唐古道从被窝里搀了起来,然後替对方披上了这件他亲自为对方剪裁的裘衣。
唐古道欣喜地看著这件极为漂亮的裘衣,不时用手摸一摸裘衣表面蓬松柔软的毛发,他也不知这裘衣到底是什麽动物的毛皮所制,竟会是如此明豔的血红色,而在那血红色之间还低调地张扬著一道道亮金色的花纹,让整件裘衣看上去更为华丽高贵。
“真是好暖和啊。谢谢师父。”
唐古道用手攥了攥裘衣的领口,一股暖意顿时紧紧包裹住了他,甚至连他体内的寒毒也为之减轻了不少。
林皓羽摸了摸唐古道的脑袋,又对他笑著说道,“你穿著暖和便好,对了,过两日我再用剩下的毛料给你做一条围脖和一副手套,想必日後你也不必再整日困顿在屋里了。”
唐古道此时已是感动得不知用怎样的言语去感谢这位看似冷漠却待自己无比温柔的恩师,他的眼里很快就蓄满了泪水。
一下子扑到了林皓羽的怀里,唐古道近乎是带著哭腔在说话了。
“师父,您对徒儿的恩情,徒儿一生难报!”
“傻孩子,你我师徒一场,何必说这些?”林皓羽顺势搂抱著怀里的小人儿,他轻轻地拍了拍唐古道的背,然而穿在对方身上这件裘衣的熟悉触感却让他心中百感交集。
这句话,似乎当年青君也对自己说过。
碧岘山上的生活对他们师徒而言并非只有枯燥与寂寞,偶尔青君也会变出原型和自己在雪地里疯耍,对方总喜欢把不擅长玩乐的林皓羽猛地扑在雪地里,然後用大大的鼻子朝他脸上喷气,那时候林皓羽只有无奈地敷衍著那只漂亮的巨兽,他看著对方在屁股後面使劲摇晃的几条大尾巴,心里想的却是总有一日,他会把青君这些尾巴一根根地都弄掉,让这个大仇人死无葬身之地。
林皓羽以为那样自己就会放下心里的包袱,那样,自己就会快乐。
但是不知为什麽,青君被自己抓到之後,尽管自己一次次地处死他,一次次地凌辱他,但是内心的深处却比当年更为寂寞,更为孤独。
林皓羽轻叹了一声,不知不觉地抱紧了唐古道,他把脸轻轻地蹭在厚实的裘衣毛皮上,回忆起了好多年好多年以前那些零碎的片段。
有了那件金红色毛皮裘衣的保护,唐古道现下也能去屋子外面走走了,虽然终年积雪的碧岘山顶仍是寒风凛冽,但是他只要把脸往厚实的围脖里一藏,也不觉得那麽冷了。林皓羽这些日子都没有再去竹林深处清修,唐古道望著师父住的房间还凉著的橘色灯光,从六师兄处去讨了碗刚热好的山鹧鸪汤准备给林皓羽送去。
离青君断尾复活还要些许时日,林皓羽最近忙著为唐古道寻找根治寒毒的方法费了不少心神,也没什麽时间和心思再去虚境里看看,反正以往几次即便青君变得骨肉分离也好,残肢四散,乃至是血肉模糊也好,对方身後的灵尾一落总能再次重塑肉身聚拢魂魄。
不管如何,这一次,自己好歹也算给他留了个全尸。
林皓羽盘膝坐在榻上,面无表情地翻阅著几十年前一位通晓医术的道友所赠给他的杏林随记。
上面记载了许多这世间罕为人见的奇珍异草的药用功效,以及不少闻所未闻的症状的诊治方法。
虽然寒冰池的寒毒并未载入书中,不过林皓羽却在书中找到类似的病症以及诊治手段。
服用火灵珠之类的至阳奇珍自是不在话下,更为重要的还要提供一个温暖的环境让对方休养,这样再配合药剂食补,方能慢慢痊愈。
只是这碧岘山四季酷寒,哪有什麽温暖的地方?
若是让唐古道下山去居住,林皓羽却又担心对方照顾不好自己,而且山下俗世纷纷扰扰,只恐那单纯的孩子也是住不惯的。
放下书卷,斜依在方桌上的林皓羽单手抚额,微蹙的眉心之间浮现出了一丝难解的愁绪。
便在林皓羽陷入思虑之时,他卧房的门已被轻轻地叩响。
“师父,我可以进来吗?”
听到唐古道的声音,林皓羽微微一怔,急忙坐直了身子。
“进来吧。”
唐古道现在去哪儿都得穿著那身几乎可以裹住他整个身子的金红色裘衣,那裘衣针毛厚实而密集,光泽更是鲜豔迷人,有好几次林皓羽都将唐古道看错成了一团红色的大毛球。
看见那金红色的毛球就这麽“滚”了进来,林皓羽的嘴角已噙起了一丝微笑。
其实他本是不愿将这张原本属於青君的皮毛做成裘衣的,毕竟……那对於青君来说也委实残忍了一些,不过想必青君早就看清了自己,也恨死了自己,若能用对方那身皮毛救人一命,也算是替青君赎去一些罪孽吧。
“师父,我给你送山鹧鸪汤来了,今晚六师兄熬的,可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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