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到山西一带去了,一直没有对他下达任何军事命令,所以如今他须得自己打算盘拿主意,而且没有支援,也没有方向,除了防御之外,不知道还能再做什么。
因为自从开战以来,中国军队就一直是节节败退,所以小鹿的精神十分紧张,几乎带了几分恐慌。精神紧张,ròu_tǐ却是柔弱的,因为病愈之后一直没有机会让他静心休养,那失去了的元气,也就始终没能补充回来。平时他是最健康的,几乎是不畏寒热,然而今天走在大太阳下,他竟会被晒得一阵一阵发昏。及至进门见了张春生的黑脸,他呼出一口气,一下子就瘫下去了。
张春生把他扶进卧室,让他仰面朝天的躺上了床,然后不等他的吩咐,直接为他脱了周身军装,又用湿毛巾裹了巴掌,擦去了他一身黏腻的热汗——这就算是洗澡了。
他为小鹿脱得彻底,自己擦得也很彻底,自从伺候好了小鹿的痢疾之后,他便不再刻意回避小鹿的身体,小鹿总是体力不支,故而也死心塌地的把自己扔给了他。他抬起小鹿的一条腿,连下体器官的最细微处都擦拭到。小鹿晕晕乎乎的半闭了眼睛,虽然张春生什么都不说不问,但他认定张春生已经看出了自己身体的异常,是什么都知道了。
张春生给他擦去了一身的热汗,然后找来一套洁净衣裤,搬动他的胳膊腿儿,眼睛完全的闭上了,感觉自己整个人都在半空里飘,飘着飘着,他就睡过去了。
他睡了,张春生却是没有立刻走。站在床边俯了身,张春生把他的双手摆到了身体两侧,他太瘦了,手腕子都细成了芦柴棒,腕骨高高的支着,手背皮肤也薄成了一层青白色的纸。张春生想这仗开的真不是时候,至少应该等他胖起来再打,他现在病骨支离,哪里还有精气神去带兵打仗?
张春生不大懂得军事,对于天下大势也不甚关心,他只是希望师座能够把日子过得舒服一点。
一觉醒来过后,小鹿听说武魁来了。
他挣扎着起了床,重新穿好了一身军装,然后躺回床上,把武魁叫了进来。武魁这是新从河北回来,不但他回来了,他把他那个近来驻扎在河北境内的团也带回了东河子城外。为什么要如此调动小兵,他不是很清楚,但影影绰绰的也知道一点,小鹿躺在床上,这回倒是开诚布公,直接说道:“你是我的人,有你在城外守着,我心里能多有点儿底。一会儿你回去,带着你的兵继续走,走到兵工厂那里去,那儿有吃有住,而且属于后方,只要日本人别打进东河子,兵工厂一带就绝对安全。”
武魁听了这话,有点不好意思:“师座,您怎么又把我弄到后方去了?”
小鹿身体很虚,心火很旺,两厢相加,脾气就有些急躁,听了武魁的话,他懒得解释,只说:“让你去你就去!”
武魁笑了,他不是贪功要名的人,可以不上战场在后方呆着,于他来讲,是求之不得的好事。一边笑,他一边心神不定的小声问道:“那师座呢?”
小鹿低声答道:“我并不是悲观,可张家口那边能坚持多久,我真是不敢抱有太大希望。”
武魁想了想,随后说了一句:“打得过咱就打,打不过咱就跑。”
小鹿看了他一眼:“往哪儿跑?你看日本人这个劲头,会是只要察哈尔这一个省吗?我跟你说——”
小鹿最近日夜观察战局,自己也思考出了许多门道,可是话到嘴边,他又觉得没大意思。武魁不是丛山,武魁仿佛是只有横肉与忠心,自己对着他长篇大论,大概是要白费口舌的。
况且就是能跑,他也并不想轻易的跑。他知道自己的土地与军队是何等的来之不易,而有了这两样,他是凛然不可侵犯的鹿师长,没了这两样,他就什么都不是了。
他整个人都在靠着权势支撑,所以他不敢想象自己失去权势之后,会落到什么样的境地。既然是不敢想,那他犯不上自己为难自己,故而也就暂时不想了。只是对待武魁和张春生,他总留着几分私心,不舍得把他们往险境里推。说起来丛山也是他的挚友兼知音,可他对丛山也没有这样偏爱过。
兵工厂那个地方,目前是安全的,有朝一日不安全了,武魁也可以带兵往山里撤,兵工厂的物资储备常年是很丰富,真要撤退了,把那些物资带上,也不至于让他们立刻断顿。再往后该怎么走,那他就管不得了。
小鹿语速很慢、声音很轻的对武魁下了几道秘密命令,武魁听到最后,心里像明镜一样,很快便低着头不肯言语了。
他想小鹿对自己太好了,好得让他心里几乎有些难过。垂下目光望着床边,他看见了小鹿撂在身边的手。那手和他的手一比,真是又小又薄,简直像一只孩子手。他想去握一握那只手,然而平白无故的抓人家手,也不大合适,尤其这人是他美丽的小师长,更不好轻易的唐突。
小鹿把话说完了,武魁也一声一声的答应了。然后小鹿沉默下来,武魁也并没有要走的意思。左思右想的犹豫了许久,他忽然伸出大手,一把握住了师长的小手。
“师座放心吧!”他越是攥得紧,越感觉这是一只野孩子的手,骨头又细又软,皮肉却是粗糙:“别的人咱不管,我的小兵是百分之百的听话。不管接下来这一仗能不能打到咱们这儿,打过来了咱们能不能赢,只要有我那个团在,咱们就什么都不必怕。我那个团可是精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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