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庄翟旋即伸臂挡在他面前:“你真打算护他一辈子呐……”
“我的少爷他啊……是个十足的笨蛋啊……”景恒带着不舍与怜爱喃喃自语着。
多情之人最无情,无情之人最痴情,看似不经意,可骨子里到底还是认真的,他的潦草,不过是为了敷衍这片动荡的烟火迷离。
“我不害怕死,只是该放开他的时候到了,却怎么也放不开了……”
月上柳梢头,没人知道声势赫奕的楚家三少爷会在这个深更半夜的时候发疯般地冲进城外那片令人胆寒的林子,像只无头的苍蝇乱撞一气,更没人知道他这一行不为别的,还偏偏是去寻妖的。若无形无影的妖能如此轻易地让一个ròu_tǐ凡胎的凡夫俗子找见,那便不是神出鬼没,人人得而诛之的妖了。
头发被迎面的风吹得散乱,右脚的一只鞋也跑掉了,白布袜子上隐约渗出些早已凝固变暗的血迹,等楚幼安疯了一般踉跄奔回庄翟的庐舍的门槛外,见原来景恒坐的椅子上已经空无一人,骤然不敢进入,嘴里还在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肺感觉如同炸裂一般,喘息间刺得生疼,心底紧接着“咯噔“一声,似有什么东西坠下来,碎裂成块,背后继而冒出一阵冷汗,声音打颤呐呐道:”他人呢?”
“看来小少爷一无所获呐,” 庄翟的眼里发出冷冷的琉璃一样的光辉,不疾不徐地问:“这种滋味,小少爷记住了吗?”
“他人呢!”楚幼安攥紧拳头,指甲嵌进手掌心里,生生掐得泛白。
“他在我的眼前灰飞烟灭了。”
“骗子……都是骗子!你们全都把我蒙在鼓里……你们全在欺骗我……” 楚幼安伸出手心揩去一串从脸上滑落的冰凉的泪水,泪珠绵长,从手里一直滚落到手腕上,蜿蜒而下,再流到心里,他不愿再继续听下去。幽暗的烛火照不清楚少背光的面容,纤柔的脸庞浸没在暗淡的阴影里看不分明,他一言不发地转身,失魂般拖着沉重的脚步走出庐舍,歪歪斜斜地只身走入深幽而望不见尽头的街衢之中,任由尚未褪尽的黑暗将他笼罩包围。
现实就是这么不近人情,祸福成败,皆由人取。
他说得对,他的少爷真是个十足的笨蛋呐…
银白的残月依旧在空空洞洞的天上徘徊,庐舍外落寞的月辉铺洒在苍老盘虬的树枝上,庄翟不屑地瞥了瞥他惘然若失的背影,开口道:“你的景恒还说,他希望少爷能学会独当一面,”楚幼安闻言,只是微微侧了侧脸,打更人又补了一句:“听与不听,任凭小少爷尊意。”
“景恒一定会回来的,我等他。”语气里是不容置疑的笃定,他继而踏上延绵无尽的石板路。
都说浪子回头金不换,原先一身反骨的楚幼安好似大彻大悟般幡然悔悟,竟说出“风花雪月是玩物丧志”诸如此类的豪言壮语,桀骜不驯的楚少毫无征兆地一改往日浪荡不羁的奢靡之风,把那满坑满谷的金银玉配饰一股脑地打赏给下人,从谏如流了。楚夫人握着绢子的玉手抚上楚幼安的额头:“幼安呀……爹和娘不逼你,不逼你啊……”过惯了放荡日子的少爷居然洗心革面重新做人,痛改前非,开始过起了清心寡欲的日子了。不管是巴结楚家的,还是楚少身边那些不求上进的达官子弟们都纷纷前来一探究竟,以致楚家的大门槛儿都被磨平了一截儿。身边那几个厮混的朋友听闻楚少的变化,瞠目结舌到下巴颏都摔倒了地上:“是上次的病落下的病根儿又犯了?”仁安城里上至达官显贵,下至市井草民,不管是认识楚少的,还是对楚少有所耳闻的,无一例外地感到匪夷所思。楚老爷正襟危坐在交椅上,皱着眉头思前想后了好一阵儿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众人调侃,众人嘲讽,可一来二去,渐渐的对楚少的反骨洗髓之举也就习以为常了。楚老爷将仁安城里坐馆教学的名师请到府上,顺道还请了从济春堂里请来的镇馆的名医,名师名医都配齐全,生怕他有个什么闪失。楚少倒是聪明,以前之所以把书读得不成样子,只是因为不上心而已。朝朝暮暮努力学着,没几日便茅塞顿开,起劲进步不少,渐渐也能写起些雅驯的东西来。教书的老夫子年纪一大把,驼着背一手背在身后,一手捻着胡须乐得眉开眼笑:“瞧着楚家三少爷,大约是五内玲珑,况且年少英华,日后必然名登金榜,为国栋梁!”楚幼安闻言,不做反应,夫子的话里有几分真,又有几分假,他心里还是能掂量清楚的。
从曾经的门庭若市到如今的门可罗雀,这无垢无尘的难得清净是楚少从来没体会过的,没有了记忆中缠绕不散冲耳的喧阗,此时坐在书斋里半开的窗格前意静神遐,唯有一种清净悠然的馨香。
楚幼安端起翠玉茶盅,碧绿的杯体带着静静的禅意,浅浅呷了一口:“尹肃清怎么样了?”
“已经迁复原职了,”谢少牧瞟了一眼楚幼安手中通透的翠玉杯,打趣他:“看楚少这一身上下的越穿越素净,想不到连那套金镶白玉的茶具都舍得换。”
“是啊……也不是一朝一夕了,该换了。”他神色憩然,不紧不慢地答道。
时日久了,楚少身侧伺候的丫鬟换了,陪读的书童换了,唯独空着的贴身的侍从,楚幼安说什么也不肯要新的。楚少,楚少,这风月场里曾经fēng_liú倜傥的称呼如今配上了肚子里不容易攒起的墨水儿,自然也该换了,现在凡是见了楚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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