铺好床,敕若突然想起,“咦,那日国师回去后,我都没有再去探望过他,不知道这几日他是否好些了。”
花子夭悄悄拿过竹筒里的水,正准备洒在最外面的被子,听到敕若问起国师,便道:“许是好些了,但也没得治。只是近日那小皇帝倒是上进了许多,问的虽都是幼稚问题,但好歹还能懂得举一反三。”
敕若道:“你教得尽心,他当然也学得尽心。”
花子夭并未说自己与小皇帝的约定,只是道:“自然,江山易主说易不易说难也不难,只看坐的位子稳不稳。”
“他若想要保住自己的位子,自然就得努力。前十六年学的如今难用上,我教的却是精到之处,正是他此时所需。”花子夭大言不惭。
敕若转过身,去拿换洗的衣物,“你会不会也想着那个位子呢?”
花子夭正往床上洒水,听闻敕若突有此问,不禁手上一抖,“我第一次发现你也有好奇心的时候,觉得很开心。但是有时候好奇心过盛,总是令人不那么愉快。”
花子夭说得拐弯抹角,一向心思单纯的敕若却听懂了,他直言道:“你想当皇帝,可是国师不会同意的。”
花子夭挑眉,“我要做什么,还轮不到谁来阻止我。”
“国师遵循天命,不可为便是不可为。”敕若拿着衣物放在一旁的软榻上。
“是么?”花子夭拿起桌上的酒壶,为自己斟上一杯,“那要是天命让你死呢?”
敕若心思澄净,“我遵循天命,是因为它有定数,改之或有祸患于天下。”
花子夭抿了一口宫中珍藏的清酒,口齿醇香,他定定看向敕若,“那你可知道,若是天命要让你死,我便是逆了这天,也要将你救回来。”
敕若一愣。
花子夭站起身,继续道:“当我想救你的时候。”
说罢他走了出去,留下一句话,“被子被打湿了。”
敕若愣了愣,当他想救时,而并非不得救时……敕若压住心中不可言说的一丝微妙的失望,走到床边,最外面的被子上一滩明显的水渍。
敕若抱起被子,放在软榻上,想了想,又从柜子里拿出一条被子,这条要厚一些,在这五月的天盖着可能会有些热。
不过,这都只是敕若要考虑的事了。
花子夭命人将小九送回自己的寝宫就寝,他带着小练回了房,敕若已经走到门口,准备出来找人了。
“回来了,去洗澡罢,”敕若牵着小练,往里走,“今日玩得可好?”
小练仰着头,“好,久不见小九,想念得紧。”
敕若让小练自己洗,“不要玩水,明日我考考你近日所学。”
小练顿时苦了脸,“……”
洗完澡,花子夭将小练抱过去放在床上,敕若在里间收拾一会儿,出来让花子夭去洗澡,走到床边,小练已经睡得迷迷糊糊的了。
敕若轻手轻脚上了床,小练没有醒,想是今日玩得太累,现在睡得可沉。
他看着小练安静睡着的样子,心中一片柔软,他以前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会这样看着一个小孩儿睡觉,而这个小孩儿还很欢快地叫自己“爹爹”。
他不是他的爹爹,但是他很开心,并默认了这个称呼。小孩儿在他身边,让他觉得很亲近而且圆满。
是的,圆满。
就好像自己真的一直希望他出现一样。
尽管花子夭和他都心知肚明,小孩儿不知道从何而来,为了什么。
但他知道,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小孩儿在某种程度上已经让他心生依恋。人间凡尘种种,他似乎无意中已经体会到了那种为人父母的最大快乐。
敕若笑了笑,在小练额上亲了亲。
花子夭走出来便见这幅场景,眉挑了挑,说道:“过来,帮我弄干头发。”
敕若坐起来,花子夭的头发只是不小心被水沾湿了一些,在发梢,比较好弄。
他拿过一点一点地揩水,花子夭的头发及腰,乌黑透亮,通常只用一根簪子别上,其他的就随意散着,足不出宫时,他更是连簪子也不用,散着头发,显得很是自在。
敕若不禁想到自己的头发,冒出的青茬儿让他现在不怎么像个和尚了,却也显得不伦不类的。
西天之上,亦有许多带发修行的尊者,但徒有三千烦恼丝,所以大多还是削了发,而有的头顶结印,有的却没有。不过仗着法力尚在,青丝尚不能增长,便也无时时削发的苦恼。
敕若头顶处并未结印,而今入了凡世,头发虽生长得缓慢,却也冒了出来。
“好了。”敕若拧了拧帕子,拧出几滴水。
花子夭转过头,摸了摸已经干得差不多了。
敕若想了想,说道:“改日,找个剃头师傅罢。”
“给我?”花子夭想了想,觉得不对,“你?”
敕若点头。
花子夭摸摸他的头,冒出来的青茬并不是很扎手,“不必,留着罢,挺好的。”
“太奇怪了。”
“你日日在宫中,有什么奇怪的,”花子夭勉强算作宽慰的话并不能让敕若安心,“我不觉得奇怪就是了。待宫中琐事处理完毕之时,恐怕那会儿你的头发已经能束起来了。”
“那得多久?”
“不久,”花子夭笑了笑,“国师一死,我们就走。”
敕若:“……”
“你……”敕若想说,你不是答应了我要救他的吗?
但是他转口道:“你与国师定下的约定呢?”
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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