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赵小姐碰过面,他不曾说什么,过后彷佛才有点意见;是若有所思,指我跟他母亲交情太好。
那口吻复杂,又似不是责怪什么的意思。我想一想,当时和他道:“假如你不喜欢,我就不私下跟阿姨见面了。”
他一时不答腔,之后问:“真的?”
我是怔了一下,笑道:“当然。”
他向着我注视一阵子,嘴角挂起笑意,道:“因为我的不喜欢,你就不去做什么事,那样不是很好,不过,听了又感到高兴。”
不料他要直白起来,我怔住,可即满心都在飘然着。是一时略不置信,因感到兴奋,简直要沉不住气。
我说:“或者我们一起去做这件事——你喜欢的,我不喜欢的,或我喜欢,你不喜欢的,我们都一起做,大概都能更喜欢了一点。”
当时他笑一下,倒靠上来,揽住我亲吻,一面低语:“我觉得,先来做我们都喜欢的事情好了。”
赵小姐的舞蹈教室开在中山北路上的一栋大楼内。在七楼,搭乘电梯上去就是两面大片的玻璃门;今天都打开来了。门口摆有祝贺的花篮,上面的插牌彰示着赵小姐在朋友间的好人缘。
今天赵小姐并不下场跳,由其他学员,以及一向在这里教舞的两位男女老师示范两支慢舞。她跟那两位老师一直是很好的朋友,因又她自己爱跳舞,才出钱投资,在三年前开了这一间教室。
我跟赵宽宜到时,场上刚结束了一支舞,一面在进行茶会了。来的人不少,闹哄哄的,少了平日的幽静。前面接待的空间加了张摆茶点的长桌子,那里站着一些人,兀自取食谈笑,其余的则自成圈圈,端着茶点,对这地方品头论足,更多在谈论我们刚才错过的双人舞。
靠落地玻璃窗那里的沙发,坐着几家太太小姐,姿态端丽。赵小姐也在其中,还是漂亮。不等打招呼,她先望见了我们,笑容不歇。旁边的女仕们注意到,亦看来,神气都含蓄,一面微笑,一面轻声细语。
赵宽宜一向少出现在他母亲的场子,难免受注目。我倒算是一个熟面孔。
赵小姐已款款走来,笑意愉快又自在。我并不朝赵宽宜看,不知道他此时用着什么样的神情。不过他们母子一向对表情工作掌握得宜,大概是无风无浪。
赵小姐看我一眼,便向着赵宽宜笑道:“还以为你不要来了。”
赵宽宜开口:“路上有点堵车。”
赵小姐笑道:“今天星期六,天气好,外面车子一定要多,也没什么,就可惜你们错过一场好表演。”
赵宽宜道:“的确太可惜了。”
赵小姐微微地笑,往我看了看,“你们两个是凑巧碰上,还是说好一起来的?”
我还没说话,赵宽宜已接腔:“先说好的,等一下也要一起走。”
赵小姐一抬眉,还笑着,向我望来,那眼里彷佛在询问真假。我只能对她一笑,表示默认。
赵小姐未多细究。本来也不是什么可以在意的事,在场的人,几乎都是结伴一起来的。
后面,他们母子径自地说话。因赵宽宜以往少到这里,大概地问了问。他要问,赵小姐当然很乐意回答。不过母子谈天,风是风,云是云,似乎在近靠,一下子又离得很远,有种难以言说的气氛;不像别扭,至少两人脸上都不曾表露过。
我不太打岔。本来想走开,但是赵小姐说上两句,话锋也要朝我来。在赵宽宜面前,她并不像平常那样子地和我说笑,亲切并不亲昵,真正的如一位长辈。
一边有几个太太伺机着过来搭讪。
这些太太,都是时常和赵小姐消遣的。我差不多认得,赵宽宜应也是。谈天到一半,赵小姐彷佛看见一个谁,喊了一声,一个较高瘦的面生的女士就过来了。
赵小姐很亲切地拉住对方的手。
我不禁好奇这位是什么人物。经介绍,原来是何晓麟的太太。何晓麟是一个出名的投资人,身家不浅。他早年把公司迁往美国旧金山,举家搬迁,只有每年的这时候回来探望亲友。
何太太今日是跟她的女儿一起来的。因赵小姐问起,于是别过头,向沙发那一端喊了一个英文名字。那里现在只坐了一个女孩子了,正低头翻一份报刊,一听就抬头,向这里望一望。样子不差。是二十几岁,气质文静的一个女孩子。
那何小姐站起来,向她的妈妈走来。
何太太向她的女儿道:“看妳在那里无聊,到现在也没跟谁说上一句话。”
她并不看我们,只跟何太太道:“唔,妳们谈得那些,我又不懂。”
何太太笑,“好,嫌我们说话无趣吧,那叫阿姨现在给妳介绍一下朋友。”
她这才向我跟赵宽宜看了,可匆匆,即一低脸,挽着何太太的手。
赵小姐笑一笑,便把我们彼此都介绍了,笑着讲:“都是年轻人,要多多认识才好。”
就在原地聊了一会儿的话。赵小姐妙语如珠,何太太亦不差,可怎么都要带向了她们的子女。方知道,何小姐原来的名字叫何宝玲。
不过,她彷佛不很喜欢这个名字。她母亲说起来时,那神态似有几分的别扭;除此,并不太开口,在她母亲身边,视话题微笑。直到听见赵宽宜曾待过纽约,她才突然感到兴趣。
赵宽宜当然不是不会应酬话的人,不曾沉默;或者要作面子给他的母亲。
他们一来一往,总要热络。谈的话题慢慢跟我们这一边分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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