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苏……”嬴政缓声道,似乎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去叫赵高过来。”
扶苏没动,他只是柔声开口道:“父皇可饿了,想吃点什么?”
嬴政冷笑:“不想要这江山了?”
没有长生不老药,扶苏知道嬴政断绝了最后一丝希望,让赵高来是想要立遗诏的意思。曾经也当过皇帝的扶苏知道,他的父皇这是觉得他在逼宫了,但是他又是最适合继承皇位的那个,所以虽然心怀怨怼,却也顺水推舟。
扶苏叹道:“朕巡行天下,祷祠名山诸神以延寿命。今扶苏与将军蒙恬将师数十万以屯边,十有余年矣,不能进而前,士卒多耗,无尺寸之功。乃反数上书直言诽谤我所为,以不得罢归为太子,日夜怨望。扶苏为人子不孝,其赐剑以自裁!将军恬与扶苏居外,不匡正,宜知其谋。为人臣不忠,其赐死,以兵属裨将王离。”
“扶苏,你什么意思?”嬴政猛的看向扶苏,斥道,“胡言乱语些什么!”
扶苏微微笑了,柔声道:“父皇,这江山,儿臣不想要……”
嬴政显然不信,扶苏接着道:“因为,这江山,这皇位,儿臣也曾坐过数十年……”
“怎么可能!”嬴政皱眉道,“扶苏,你发什么疯。”
“这是一个很长的故事……”扶苏轻笑,伸手擦去嬴政再度溢出的冷汗。“父皇想听,儿臣总会告诉你的,只是此刻不是时候。”
嬴政看了扶苏许久,像是在衡量他的话是真是假,半晌才高声对着外边侍卫道:“去平原津行宫。”说完也没在看扶苏,垂眸缓声道:“扶苏,朕还有多少时日?”
这回轮到扶苏惊讶了,他没想到,他的父皇竟如此聪慧,聪慧到不像个人,他应该是猜到了什么才会如此询问。
“果然……”嬴政缓缓的笑了,“朕不过是随便一试,扶苏,你还知道什么?”
外面侍卫听从吩咐,马车队再起起行,嬴政也没让扶苏下去,只是淡淡的接着说道:“朕之前认为定是你在朕身边安c-h-a了j,i,an细,才对朕的行踪病况了如指掌。此刻看来并不是如此,你说你曾当过皇帝,必定是接了这大秦的江山。那段诏书颇像朕口吻,朕亦有过让你去上郡戍边的想法。想来便是曾经发生过的事吧?”
扶苏饶有兴致的看着嬴政,笑道:“父皇,您还猜到了什么?”
“你做了什么让朕不能容忍的事,朕将你赐死,你不愿,举兵篡位谋反,不过,想必那时朕也已经不在了吧?”
“父皇为何会如此想?”
嬴政淡淡的看了扶苏一眼:“朕若在,借蒙恬十个胆子他也不敢反。朕若在,这天下谁敢反?”
扶苏爱极了嬴政此时自信到狂傲的模样,“还有呢?”
“还有?”嬴政疑惑道。
“父皇,您不妨猜猜,儿臣到底做了什么让您不能容忍的事?”扶苏从未如此轻松的和嬴政谈过话,大概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此时的嬴政当真像个和儿子谈心的父亲,前所未有的耐心与坦诚。
嬴政沉默,“这个问题,朕不想再谈。”
不知道为什么,扶苏一瞬间觉得他的父皇,似乎知道了什么,这种感觉,让扶苏浑身汗毛倒立,害怕的全身发抖,却又诡异的激动万分,幸福而满足。那似乎是一个前所未有的巨大宝藏,藏着扶苏梦寐以求的所有,可是又危险万分,藏在悬崖的边上,无数机关林立,只要一不小心就会跌落悬崖,粉身碎骨,万劫不复。
第8章 第八章
扶苏控制住自己纷乱的思绪,抬手试了试嬴政额头的温度,即使被冰水不停的擦拭降温,依然滚烫。唇边干涸开裂,偶尔止不住的咳还会咳出些许暗色血块。
赢政无力的抬眸瞥了一眼扶苏,然后自顾自的躺下,他太累了,全身都痛,没有心思也没有j-i,ng力去和扶苏互相猜忌。闭目假寐道:“一切等到了平原津行宫再说。”
扶苏温顺的给嬴政拉好薄被,跪坐在榻前,时不时的拧干锦帕给嬴政擦拭降温,带着碎冰的水一旦融化变温,扶苏就会重新换上一盆,亲手做这些侍女才做的事,扶苏没有丝毫委屈不甘,心境前所未有的平和。
“父皇如此信任儿臣,不怕儿臣对父皇不利吗?”若是往常,面对威严霸气的嬴政,扶苏是万万不敢说出这等玩笑话。此刻也许是气氛太好,以至于忘了自己身份,竟说出这等大逆不道之言。
“扶苏,你没那胆子。”嬴政低沉缓声开口道,甚至连双眼都不曾睁开。
“那为何之前父皇在见到扶苏之时,会认为扶苏想要谋害您篡位?”扶苏控制不住自己的疑惑,再次开口道。
“朕……”嬴政缓缓的睁开双眼,沉沉的看向扶苏,双眸直视扶苏双眼,似乎从心底把扶苏看穿,“做了一个梦……”
“什么梦?”扶苏好奇道。
嬴政没有正面回答,只是接着说道:“一个从东巡开始就开始在做的梦,只是近日里越发频繁。”
“是同一个梦?”
“是的。”
“梦到了什么?”
“死亡。”
也许一开始只是闲聊般的漫不经心,可是在这一问一答中,扶苏猛的意识到了什么,“谁死了?”
“朕。”
扶苏的双手,又开始控制不住的颤抖,他想再问下去,可是不敢。
嬴政盯着扶苏双眼缓缓的笑了,“看来是真的了……”带着叹息一般的语调:“扶苏……公子扶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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