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朕相信自己的眼光。”
听者垂目,唇角泛笑,眉却愈发拧紧。
“我也相信。”
“……可你不恨朕么?”
“………”
“其实你一直都恨得想要杀了朕。”
“………”
“告诉朕,你究竟为何要帮朕?”
“因为我不想让你死在他们手上。”
良久,寝宫才飘过邵云飞这浅浅一语。平静,安详,如同无风的水镜澄湖。
“至少,你,是个明君。”
是吗?
原来天意难为,残忍至极的,也不过如此。
戍赜五年夏,齐梁国君慕枫病危。
正所谓国不可一日无君,就在满朝文武忧心如焚之际,右相一品卫国公许徵伺机上书东宫,以皇太子慕灏年幼为名,叩请太后许氏临朝听政。同年七月,晏丠王卫婴联合西北边界数位藩王集结七万兵力,以‘归朝’之名直逼域中要塞。齐梁兵马大都统欧阳寒坚守‘硖安关’严令其退兵,卫婴便上书太后请入获准,随即传出欧阳寒因抗旨下狱,朝野哗然。
金殿之上,许氏权倾朝野;疆野之中,晏丠王把持兵权。
大局已定。
独独晏丠小王爷卫启星行踪不明。
卫婴寻子心切,领兵入城的当日便进宫讨人,与东宫太后靑德宫内起了争执。然而纵有千军围城,却大意了孤身犯险,皇城禁地剑拔弩张,落人口实更是自投罗网。
不争的谋反叛逆。
“天下最毒妇人心!”
箭于弦上,阵中寥寥数条人影松挺矗立,封疆王侯怒发冲冠。
殿前高阶,齐梁太后冷面狭目,卫国公竖眉奸笑。
“晏丠王爷,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你们卫家世受皇恩,没想到你竟然敢逼宫犯上,还不快快束手就擒?!”
卫婴哼笑,剔骨目光寸寸剜上这对心机险恶的皇亲贵戚:“许徵!亏你还有脸说出世受皇恩!不要忘了,那张盟单还在老夫手上,到底是谁不忠不义,不妨让天下人评说评说!!”
“卫婴!你休要嚣张!”话音未落,东宫太后做贼心虚勃然大怒,“光天化日,你欺主霸权证据确凿,这乱臣贼子还敢血口喷人?!”
宝刃寒光熠熠,卫婴径直一指许氏骂道:“呸!就算天下人都唾骂老夫,也轮不到你这个谋害亲夫的女人!!如若星儿少根头发,看老夫要如何向你讨要公道!”
盗世阴谋石破天惊,寥寥数语,便足以一石千浪!许氏一张脸孔霎那青黑不说,许徵更是暗暗腿脚发绵,站不安稳。
“哼!卫启星的下落只有皇上知道,只可惜眼下他已昏迷多日,神志不清,问不出所以!”
听者哪里肯信:“好!既是你们不仁,就不要怪我卫婴不义!今日见不到星儿,老夫就将那封盟单公诸于世!!”
“本宫看你是没这机会了!”许氏狠狠一拍凤辇扶手,骂的咬牙切齿,“莽夫,既然来了就别想活着出去!!”
举手之余,弦紧弓满,只待一声令下便是一了百了的万箭穿心。
然而,终是未有一镝离弦。
喝阻弩兵收手之际,欧阳寒披甲佩刀现身大内,而天下兵马大都统身前居高临下巍然而立的帝王,冷静,孤傲,俯视困兽般一览楼阁下目瞪口呆的两方人马,局面一瞬狂乱!
金銮大殿,没有满朝文武,只有欧阳寒及几名禁卫怒气腾腾刀剑相向的押解着卫婴,以及御座前进退无门的太后与一品侯爵。
拎着那颗关系父兄暴毙真相的缂丝香囊,齐梁之君一举一动都冷静的不似凡人。
“你们是痛快的说出来,还是要试试朕的耐性?”
偌大的殿堂,静若死域,甚至听得见任何一人的喘息,灼炙神经的沉默残忍的凝固时间,一切插翅难飞。
见久久没人回应,慕枫竟是诡异一笑,慢慢踱下龙座,根本不瞄经身而过的后宫之主和汗如雨下的一朝宰相,而仅仅驻足于晏丠王卫婴面前,轻贱藐视,宛若蝼蚁。
“朕等你很久了!”
卫婴直视君王,绳捆锁覆箍不住满满的怒火云涌:“慕枫!你这阴险小人!掠人之子,你究竟把星儿怎么样了?!”
“阴险?与你们这帮处心积虑的乱臣贼子相比,朕哪一点算不得光明正大?”
慕枫噙笑,微微俯身于其耳畔,将熠熠泛光的罪证略过其眼帘:“朕不过扣下你的儿子你都孰不可忍,朕的父皇与兄长被你们生生害死,若是让尔活着,朕岂非不忠不孝,人神可诛?”
裹甲之躯猛然一挣,自是被押解侍卫狠狠摁回地面,于胸腹沉闷一击,当即便是痛得翻江倒海。但是卫婴依旧逆鳞冷笑,丝毫没有求饶退缩之意,反而挑衅更甚!
“哼,我卫婴是早有反心,成王败寇,事到如今老夫无话可说!”他说着便将如刀目光垂落于身旁咫尺的许徵与东宫太后,“可多年扶持接应,就算是黄泉路鬼门关,老夫又岂有独行之理?!”
“你——你血口喷人!!谁照应过你——”
言语一出,许徵本就不似活人的脸色更现青黑,一蹿而起刚要狡辩,却不想慕枫反身一巴掌便将之掀飞丈余!
又是一瞬死域般的静,殿内烛火摇曳,崎虬人心。
须臾,一国之主侧首,望着卫婴淡然垂目:“篡逆之罪,株连九族,朕不信你能视死如归。”
愕然,震惊,瞬间激怒暴躁的困兽!听者自然知道他所指何事,拼命挣扎,破口大骂,却只是更急切的暴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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