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有何吩咐?”
楚君慊指了指身边的石凳:“坐。”离落依言坐下。楚君慊递过去一叠分出来的奏折:“你替朕批吧。”
离落接过去扫了一眼:“内臣不得参政,否则处以极刑,挫骨扬灰。皇上忘了?”离落唇边带着浅浅一抹自嘲:“况且奴婢一介白丁,便是有这胆子也没这能耐。”
“不需辩文识字,只要模仿朕的笔迹朱批‘国事繁忙,不予准奏’即可。这哪里算参政了?”楚君慊说着推过一张草样。
离落也不再多言,略略一翻,发觉都是些劝皇上选妃封后,充实后宫之类的奏折,便照着样例提笔,写得飞快。不出盏茶时分,楚君慊才刚刚批阅完两份有关军政要务的奏折,离落就把那厚厚一叠批好的奏折推到了他面前。
楚君慊看看离落,再看看自己面前那剩余的十几份奏折,不由苦笑。原本是看不惯他忙得团团转,离落却在一旁闲成那样,所以故意给他找点儿事儿干。想着他陪在自己身旁认真摹字的样子,就不由心下暗爽,不料一眨眼的功夫,离落就又可以无所事事了。楚君慊拽过来翻看:“朕让你模仿朕的笔迹,没让你涂鸦……”话说到一半就说不下去了,因为那龙飞凤舞的字迹,比自己写的还像自己写的,楚君慊揶揄道:“还说什么一介白丁,白丁可以写成这样么?”
“所以皇上最好不要轻易让奴婢瞅见什么,免得奴婢到时候死无葬身之地。”离落淡淡道。
“放肆!”
离落立刻跪下去:“奴婢知错,皇上恕罪。”
楚君慊一把扯起他:“朕最烦的就是你这样,明明心里不以为然,偏偏表面上还一副温良恭顺的样子。”
离落任楚君慊把他拉到怀里,没有开口。楚君慊一手抚上离落左颊上淡的快要看不见的疤痕,一手扯开了离落束发的青布带,缎子般的黑发如水一般散落下来,发尾却只到肩下五寸许。内监按例每一季剪一次头发,发长绝不能过腰,且需以青带束起。虽说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过对于内监来说,体肤已毁,头发便是小节了。楚君慊轻抚着离落的发尾:“离落,从今天起,我不许你再剪头发了。”他舍不得离落那一头黑缎子般的长发再受损伤。
离落微微低头,声音平静无波:“是,皇上。”
“以后在朕面前,就这样散着罢,不必扎起来了。”楚君慊又道。
离落仍然面无表情地低头回答:“是,皇上。”
“你就不能给点儿反应?”楚君慊看他这样,心中莫名挫败。
“皇上希望奴婢作何反应?”离落抬眼。
“罢了,朕说不过你,”楚君慊放开他,“你去弄两身平常衣服,等会儿朕改完了奏折,你陪朕微服出宫。”
出宫么?自入宫以来,他还真没出过几次宫呢。
等楚君慊将政事处理得当,已是未时三刻,白亮的日头已经偏西。
楚君慊看着手中那两套衣服,不禁苦笑。其中一套明显就是暴发户的做派,碧绿的软绸上爬满了金丝银线,图案极为夸张;另一套则是粗布短衣,不正是最抠门的暴发户的小厮穿的衣裳么?
楚君慊对离落的审美无奈到说不出话来的地步:“若不是知道你素来守礼,朕会以为你耍朕玩儿呢。”天色不早,现准备衣服已经来不及了,而这样张扬到俗艳的色彩花纹楚君慊自是不肯穿的。所以出宫之事,只有改日再说了。
第五章 相逢何必曾相识
后来一段时间,朝中诸事繁忙,出宫的事不免一拖再拖。天气一天比一天热,可到寒州避暑的工夫却始终抽不出来。
朝中事多,最近的问题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北方四郡入夏以来干旱频发,地处云关以南的和硕郡又起了蝗灾。
朝中诸臣终于不再揪住选妃立后之事不放,户部尚书袁永林对于四郡抗旱与和硕蝗灾的情况一天一奏,尤其是蝗灾,越来越严重。
蝗虫过境,庄稼颗粒不留,连刚长出来的秧苗也被啃得干干净净。农民虽然在地方官的携领下积极灭蝗,无奈收效甚微。一时间蝗神庙香火鼎盛,但“蝗神”显然不眷顾人类的子民。到了麦收的季节,农民的存粮已尽,庄稼却颗粒无收,一时间饥民纷纷拖家带口,出外讨饭。而城中富商却趁机抬高粮价,城中居民也渐渐买不起粮食,处在断炊的边缘。
饥民遍地,饿殍遍野。
楚君慊下旨从国库调运五百万石粮食运往灾区,并拨三十万两白银收购富商存粮。国库放粮本拟平抑粮价,不料粮价不降反升,和硕富商不但不出卖存粮,反而大批购进粮食。民不聊生,已有部分饥民揭竿而起,变乱渐生,情况越来越严重。
朝中有的大臣建议派兵镇压,有的建议派钦差大臣前去安抚,顺便考察民情,以便做出正确决策。但一说到派谁为钦差大臣时,众臣人人噤声,只有右相刘庆衷请命前去。和硕郡是七王爷楚君翊的封地,在王爷的封地上巡查视事,需得处处谨慎。何况七王爷素来骄纵,早有不能招惹的名声在外,若一不小心得罪了七王爷,丢官还是轻的,说不定连小命也难保。
一到紧要关头,忠奸良佞一目了然。
楚君慊冷笑一声:“那就这么定了吧。”说罢朝角落处使了个颜色,离落清朗尖细的声音响起:“退朝——”
楚君慊一面脱下朝服,甩给离落,一面恨恨地说:“那些家伙,没事的时候拼命往前凑,有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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