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急吼吼地为温煦武忙前忙后,许美人刚刚忙完,费尽心机才打听到的消息是毒蛇的牙,狠狠咬在她心口上。
她的心腹侍女不明白为什么许美人听到这些寻常的小事会失魂落魄成这样,她几乎是直接跌坐于地,精心修饰的容颜一瞬间变得灰淡无神。
侍女唬得连退两步,四下张望人都被支走了,方跪坐于地凑上前问:“美人,小的做错了,请美人降罪。”
“不干你的事。”许美人拿手撑着额头,有气无力地说,“你扶我到后面躺着,叫人拿解郁散给我吃一丸,再下去准备准备,一会儿咱们去见婉昭仪。”
“是,小的立刻去办。”
婉昭仪每天无所事事地招猫斗狗玩弄儿子,忽然被许美人登门造访,不由纳闷:她和许美人的关系不算好,许美人曾经是皇后的侍女,况且许美人做了件蠢不可及的事——皇帝陛下让她代皇后生下孩子,她却在孩子出生前就为了抚养权和皇后翻脸,又算背主又算愚蠢,这关系怎样也好不了。然而却又不算差——宫廷就这么大,就这点人,皇后独宠,其他人偶尔捡渣,经年累月,互相仇视也成了同命相怜。婉昭仪的侄女儿还在许美人的女儿那里当伴读,许美人对宋秀弈不错,不管她出于什么目的,婉昭仪对此很满意。
时间正是不冷不热的时候,秋高气爽,婉昭仪在宫殿后边的银杏树下指挥宫女打银杏果取乐,许美人来了,她懒怠动,于是既不更衣,也不移驾,仍然歪在软塌上,靠着凭几,有一搭没一搭地拨着手中的白果。
许美人未带随从,手捧一黑漆木匣,孤身而至,宋氏觉察她来意可能有些不同寻常,方稍稍摆正了心态,挥退身边的众人。
一番你来我往的寒暄之后,宋氏掸掸衣摆,问道:“俗话说无事不登三宝殿,你今儿来总不会就是为了看看我这几棵公孙树的果子还有没有剩下吧?”
许美人将漆匣打开,露出里头的几张纸、三封信,说道:“景命四年,就是昭仪找回靖王的那一年,昭仪接回了靖王,却将与靖王一起流浪的孩子卖到了平康坊的慕东馆,那孩子正是——”
“住口!”宋氏直起身,双目圆瞪,鬓上的金步摇铃铃作响,“你敢威胁本宫!”
“小人绝无此意!”许美人在宋氏下手跪了,含泪说道:“小的若有此意,早在得知的那一年,便说出去了。小人不说,就是因为心中敬畏昭仪。小人是走投无路,才不得不前来恳求昭仪给小人指一条活路。这匣中之物,便是小人的一点点心意。”
宋氏慌忙将漆匣合上,压在袖底,看向许美人的眼神已经不再平淡轻蔑,而是恼怒惊恐交杂,嘴里只道:“究竟什么事,你先说说看。”
“陛下为四儿取中的武探花上有一兄长,昭仪应知此人,此人便是当年与靖王一同由青州辗转到京城的孩子。小人实在不放心那武探花的家境,一番仔细查探,竟知如此秘密。四儿嫁与武探花事小,靖王与那人纠缠事大,我观那人所图非小,手里攒着一位探花,身边傍着一位靖王,有朝一日倘或抖出来,或查出来,四儿必受到牵连,靖王更讨不了好,小人求昭仪勉为其难,帮帮小人,搅黄这桩婚事,小人没齿难忘昭仪的恩典,必结草衔环以报。”
许美人很敏锐地捕捉到宋昭仪脸上闪过的一丝意动之态,于是趁胜追击:“最最要命的是,若那孩子当年就死了也罢,偏偏活下来了,又偏偏,被卖了,又偏偏小人知情不报。若叫陛下知道,自然没有昭仪和小人的好结果,但总还能遮掩一二,若叫皇后知道,真真是永无宁日!请昭仪细想。”
许美人说到这里,宋昭仪已做下主意,口上只道:“这也奇了,整死一个人罢了,多简单的事情,只要那人不在,纵使婚事果成,能有什么要紧,你还白捡一个好女婿。你究竟怕什么,以至于宁可想方设法地要偷偷毁了这桩婚事,也不愿意走走简单的路子直接做掉那人?”
第69章 拒婚
许美人闻言,暗自腹诽,若非手中无人,若非担心李久纠缠不休、皇帝追查到底,她早把那兄弟两个都灭在城郊,还用得着拿婉昭仪天大的把柄换个清静?
想归想,说话却还是得小心装作可怜:“求昭仪细想:小人是哪一路的人,倘若小人有这份能耐,也不至于劳烦昭仪。”
宋昭仪暗自压着漆匣,咬牙道:“你若有这份能耐,岂不是要威胁本宫一辈子?真真好大的胆子!”宋昭仪素知她蠢,未料及能更蠢,她将脖子略微转一转,好叫衣领不要贴得太紧,余光瞥见许美人惊慌失措的样子,稍觉满意:“斩草务必除根,这事我应了,至于婚事,你自己想法子去吧,我帮不了你。皇后尚且不管,何况本宫?”
“昭仪!”许美人出人意料地慌了,仿佛她对这桩婚事的不满甚至超过了对温余容的身世的恐惧,“昭仪可知,可知温煦武乃是皇后亲子?”
宋昭仪心中惊恐万分,脱口而出的话却怒不可遏:“贱人!你竟敢扯这种弥天大谎!皇后已经是个阉人,如何能有亲子?”
“昭仪自欺欺人吗?温家兄弟都是皇后生的,此事,皇后知道,皇后身边的宫女也知道,你我也知道,话都到了这份上,为什么还要揣着明白当糊涂?如果那人真是皇后与人偷情留下的孽种,昭仪怎会将他卖入慕东馆?恐怕昭仪会将他牢牢地握在手里以备不时之需。只有卖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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