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的家呢?夫人不要啦?姨太太也不要啦?儿子也不管了,父母也不要了?”青墨冷冷地说道:“再说了,你们家有钱有势,上次弄掉了青砚半条命,这次是不是要把这剩下的半条命也收走?”
刘云谦回过头来稍稍平静了一下,说道:“青墨,这事是我父亲与妻兄设计的,但是你们能逃到这里来却是我母亲的安排。”
青墨吃了一惊,当初确实是一位太太找人给他捎的信,说青砚并没有死,落在郑重光手里,后来也是有人安排他们从郑重光手里把人赎出来,五百大洋的赎金也是人家给的。他们赎出青砚,条件就是永远不能再回省城来,青墨解散了戏班,只有老赵一直跟着他们,埋名隐姓到了这里。
刘云说继续说:“我母亲安排人给你们送信,又找中人去和郑重光说成五百大洋赎出人来,当时我妻子已经有身孕,她不便把这事告诉我。所以我始终不知道你们的下落。然而青砚会这样,的确是我害的。我即爱着他就根本不该再娶妻,到头来害了妻子更害了青砚。所以我这次来,就没再打算回家去,我告诉母亲就当我在城里被乱枪打死了,这世上从此没有刘云谦这个人。你们恨我也好打我也好,骂我也好,除非我死了,我是决不会再离开这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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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当日海棠将消息透给刘太太,本是想让刘太太转告云谦。然而刘太太却将消息瞒了下来。她只想云谦找不到人,天长日久自然就淡了,但是青砚毕竟是云谦的人,她硬不下心肠袖手不管,然而此事是刘老爷与陶家兄妹定下的计策,她要管却得瞒过这些人。
她找到从前的姐妹,这人嫁入商人家里,还一直与梨园界有来往,她便托了这人去打听青墨他们的下落,过了月余,听说以戏班到了永川,正好海棠其时正在永川,她连忙带信让海棠、想法子给青墨留下讯息,果然青墨几天之后便偷偷回了省城。
刘太太这里又找中人找到郑重光,其时青砚已经在他家里呆了半年,折磨得人不人鬼不鬼的,郑重光新鲜劲也过了,再加上他置的外宅被家人知道了,家里正闹得沸反盈天,正愁不知将青砚如何办才好,即有人来说,他也不管对方是谁,只说拿五百大洋来他就放人。
刘太太派人送了大洋过去,一顶小轿将青砚抬到青人已经接过来了,让青墨立下字据保证不再让青砚返回省城,青墨他们接了青砚连夜上船,离了省城。
这事全是刘太太一人处置,青墨只知有人相助,却始终不知对方是谁,好在青砚已经接到,也就顾不得去想。家里更是瞒得密不透风,刘云谦不堪相思之苦苦,性情大变,刘太太本来已经想要跟他说,陶惠玲却在那时有了身孕,她只得将此事压了下来。
本来三年来看看风平浪静,谁知这一天青墨偷偷来省城替青砚买药,路过报馆看到刘云谦独自从报馆出来,乍见之下青墨心里说不清是什么滋味,悄悄地跟在他身后,见他路过会锦楼只管望着那楼发呆,当时身上正好新买一管长箫,索性吹了一个小调,试上一试,果然刘云谦应声回过头来。
当时青墨心中怨气难平,说出的话难以入耳,云谦起了疑心,回家去逼问陶惠玲,刘太太见他夫妻又闹起来,细问之下才知道云谦遇到了青墨。刘太太看了云谦脸上的神色知道此事万难挽回,终于将前事一一告知。
刘云谦听完后在地上嗑了三个头,流泪道:太太,您待云谦的恩情云谦只有来世再报了,儿子此生难以报答,留下臣儿还要太太多加照料,他母亲阴郁狠毒,臣儿只怕让她误了,还请太太严加管教。
刘太太挥泪道:去罢去罢,只当从来没有你这个儿子也就罢了。
青墨听他说完,低低叹了一口气。
却听得门吱呀一声打开,老赵沉着脸走出来,云谦便要朝门里去,老赵手一横挡在门口道:慢着,这是青砚的屋子,让不让你进去得青砚说了算。
云谦收住脚,只见青砚坐在床边,垂着头,两手放在膝头,看不清神情。过了良久,只见青砚抬起头来,将脸转向门边,慢慢地点了点头。刘云谦热泪盈眶,不再迟疑,奔了过去,一把抱住青砚,那泪水扑簌簌地直滚了下来,门边看着的青墨轻轻拉了一下老赵,两个人悄悄地走开了。
吴青砚在来年春天辞世,刘云谦再也没有回过锦城,在吴青砚去世后一个月也猝然去世。吴青墨在附近一所寺庙出家为僧。五十年代吴青墨圆寂,葬于青砚与云谦合葬墓旁,此墓前翠竹围绕,四季长青。月白风清的夜晚,据说能听到谈笑之声,间或有丝竹之音,此为传说,难以考证。
一九九七年一幅民国时期的书法竟然拍出了十万元的高价,上书杜甫《春夜喜雨》诗中两句:“晓看红湿处,花重锦官城”,下面题款乃是:“奉砚命书此赠墨弟
癸酉年云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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