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坐到双腿都有些麻木了,以致于站起来都有些身形不稳,宗珣赶紧上前扶住。
男人借力站稳,定了定,轻轻拂去宗珣的手。站好了,静静施礼。“告辞了,秋娘。”轻若羽毛拂过水面的一声叹息,缓缓地吐出了这口积郁了二十多年的浊气。
宗珣突然有点不敢相信。他静静的等着,最后的宣判。以为会等来一场相遇,一场悲悸,却…… 只是这样而已?
他走上去站在男人的背后,凑在他耳边“师父,放下了?”
“恩。”
他仿佛能感觉到男人在微笑,从背后看他与男人靠的极近,几乎是贴在一起的。他却不敢贴近,怕被男人察觉自己的颤抖。
他们回到了长安,回到了男人的祖宅。
宗珣依旧恭敬的守候在一旁伺候着,只是,气氛不再沉重压抑。或者说,男人的心结随着那个生命的终结消散了,而宗珣的沉重也就此消散了。
院子里的一树梨花开了,迎着阳光开出白灿灿的一片。
男人坐在窗口看着,并不言语。
“师父,我扶你去院子里走走?”初春的风还是有些凉,男人只着单衣坐在窗口,怕着风,宗珣给人披上一件外套。
若是以往,男人必然会摇摇头。今次却任由宗珣以搂抱的姿态,将自己带到院子里。男站在树下细细端详,突然他闭上眼,微微弯腰凑近花枝,亲吻了一朵垂着头开的正灿烂的梨花。
宗珣就在他身后,怔愣间,心跳的越来越快,如果…… 如果…… 真想抱住这个人。
那过分苍白以至于唇色浅淡的双唇,轻轻吻上花蕊,被莹白的花瓣覆盖又分开。几乎是一瞬间的事儿,可那睫毛微颤的感觉却一直颤动进了宗珣的心里。纯净而又美好。
宗珣刚想张口,却如同惊醒般的又默默的闭上了嘴。不愿惊动这一刻,于是静静守候,就像这么多年所做的一样。
男人又夹了一筷子“这菜是珣儿做的?很好吃。”笑起来的时候眼角的纹路都展露着欢愉。
“是。”宗珣也笑。“师父看起来很高兴。”
“是。”男子吃了一口饭细细的咀嚼。
宗珣等他咽下去才开口,“师父有什么高兴的事吗?”
“难道没有什么特别的事,就不值得高兴了吗?”
“倒也不是……”宗珣想了想“师父可要饮酒?我记得院里的树下埋了坛梨花白。”
男子本能的想要拒绝,又想了想,笑了“也好。”
宗珣取来酒,温着。心里也是高兴的,这阵子师父好多了,也爱走动了,也爱笑了。虽然依旧苍白,可是精神好多了,常年不见阳光缺乏血色的皮肤在院子里晒太阳的时候总会釉上一层如玉般略显透明的色泽。
宗珣给男人斟酒,小小一杯,浓醇入口香气四溢。宗珣给男人布菜,目光温柔的随着他絮絮叨叨的说着年轻时候的见闻经历。
不知不觉喝得有些多了,两颊的红晕散发着灼人的温度,倚在宗珣身上,被抱着去洗漱了也不甚清楚。
待将人侍弄上了床躺下,人早就迷迷瞪瞪的睡着了。
宗珣不承认也不行,他的确是喜欢看男人阖着眼满面红霞的醉态,身子软软的倚着自己让干嘛干嘛,乖顺的不得了。
“师父,师父?”宗珣轻轻推了推男人。
没反应。
“师父?”凑近耳边,又唤了一声。
脑袋动了动,又睡了。
宗珣笑着,近距离的观察着男人的醉态。末了。低头吻了上去。
被酒气熏染的艳红的唇微微发烫,散发着梨花酒香。宗珣不敢太用力,只在唇上辗转吮吸,轻轻地小心翼翼。最后,舔了舔对方的唇,作为餍足的收尾。
第一次做这种胆大妄为的事,宗珣心里没有一丝不安。他只觉着,这个人终是放下了。那么,自此以后就只有他们两人了。那么,就可以…… 在一起了?心中欢喜也许,也可以……
宗珣抿了抿唇,看着熟睡的男人,竟是有些羞涩了。
他摇头笑笑,抱着人睡下。
阿岑,睡吧。
我会一直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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