般远远一瞥,林烟又实在搞不明白,黎唯哲到底喜欢这男人什么。
那些在他眼中分明是土气丑陋又无趣的卑贱特质,一到了黎唯哲眼里,却竟然摇身一变,变成了羞涩腼腆和可爱!?
人和人竟可以是如此不一样的。
不禁想到不久后就要被夏昭时狠狠整治的,那个可怜倒霉的严迦祈。某种程度上,他和庄景玉是同一个类型的男人。单纯,傻气,一根筋,小透明……却偏偏,总有一个聪明英俊的强大男人,将他们捧在手心含在嘴里,当做绝世珍宝似地宝贝呵护,宠溺爱惜。是的,他们都很蠢笨。可是,他们也很厉害。他们或许不会主动去争一些东西,可那些东西注定就是他们的,谁也抢不走。
人和人,以及人和人的命,真是不一样的。
那边黎唯哲直勾勾盯着庄景玉瞧的露骨眼神简直让这头的林烟都瞅得呼吸急促脸红心跳。待他们走到一个十字拐角,林烟却忽见黎唯哲目如鹰隼闪电般快,锐利向自己直直射来。
林烟霎时一怔。没想到哪怕是在如此状况之下,黎唯哲竟也能抽空留意到他这一束不同寻常的打量目光。
呵,不愧是常年霸占他心中审美榜上第一名的顶级男人,真是好强的警惕心和独占欲。
黎唯哲投向林烟的眼神不算友善,可林烟毫无畏惧地迎头对上,几乎要扑哧笑出声来。都说这世上最无法掩饰的是你爱一个人时的眼神,但此刻林烟却觉得那说反了。这世上最无法掩饰的,分明,是你不爱一个人时的眼神。
那眼神不是仇恨,不是讨厌,不是嫌恶,不是鄙夷,不是讥讽……而是,彻头彻尾的冷漠。
一瞬间林烟觉得自己仿佛被那道大雪风霜的视线给冻住了,却又似乎,没有从前那么冷。
而他很清楚黎唯哲并没有对他眼下留情,是他自己,变得耐寒抗冻了。
有一个名字在他的心里徐徐飘荡隐隐浮出,不过须臾片刻,便牵扯出了一汩足以融化一切的春水暖流。潺潺娟娟,却有如万马奔腾铁蹄踏过,烟尘滚滚,震耳轰隆。那温度恰到好处地烧,烧得林烟既心动又心痒,既心忧也心痛。
他是害怕,他是惶恐,他是风声鹤唳草木皆兵,他是杯弓蛇影惊弓之鸟,他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可一旦退缩的念头一起,那一句话,便在他的耳畔乍然响起时刻提醒着他:先付出感情的一方也许会输,但是不付出的那一方,绝对,不会赢。
绝对,不会赢。
这是一场赌博。输了他会死,可这一次,他拼了命地想赢。
一思及此,林烟忽然歪头冲黎唯哲友好一笑,慢慢抬起右手,对他做了一个再见的姿势。
再见。再见了,黎唯哲。
多年前他们在这里相遇;而多年后也是在这里,他一个人,对他做,迟了许多年的告别。
那一刻空气凝住斜阳日暮,天边浮云镀金,余辉霞光万里。有一个少年眉目如画笑靥如花,时间似乎永恒地停滞了,温柔静止在,他最美好的年华。
他没有,不美的年华。
这下轮到黎唯哲微微错愕,皱皱眉神情莫测,冲林烟几不可察地点了点头,便揽着庄景玉转身消失了在拐角尽头。
不见了。林烟蓦然感到心头袭来一阵巨大难言的轻松。那是空空荡荡,而又无拘无束的自由。有什么东西在这一刻寿终正寝宣告结束,又有什么东西,在这一刻艰难诞生破晓啼哭。
像死了一万次,如今终于,找到重新活过来的理由。死而复生,涅盘重生。曾经煎熬浴满的鲜血,都酿成了琼浆玉露的甘液。酿造的过程当然是痛楚的,但此时此刻,暮光温柔清风微拂,便只剩下了满心满怀,情不自禁的期待雀跃。
歌唱吧,就像没有人聆听一样;跳舞吧,就像没有人观赏一样;哭泣吧,就像从来没有过眼泪一样;爱人吧,就像从来没有爱过人一样。
去爱吧,就像,从来没有爱过一样。没有受伤,没有恐慌,只有美好,只有希望。
要么全部要么全不,要么无心要么全心。不用则已,一用,那就一定,要用尽全力。林烟对别人绝,那是因为,他对自己,也是同样的绝。斩断后路堵死退路,就算回头勒马,另一边,也仍是粉身碎骨的峭壁悬崖。
夏昭时,你可不要,让我再死……第一万,零一次。
他真的会死。
本已该是返回的时间,但林烟想了想,心思一动,又转身去了趟当年的教室──既然主意已定,那么,便权当做个祭奠。
学生们早走光了,却没想到教室门竟是虚掩。林烟伸手推门,一进去,目光一跳,竟看到了一个意想不到,但仔细一想,倒也算是意料之中的人,萧岚。
他站在教室最后一排的某个座位边上,身形修长,罩着阴影。五官神情都看不大清,微低着头,一手细细摩挲着掌下的课桌。那动作温柔得,简直让林烟肉麻到浑身直起鸡皮疙瘩。
林烟和萧岚不算很熟,勉强算是认识。萧岚太冷了,普通的宴会聚餐总是看也不看直接拒绝一概不来,哪怕天皇老子也都请不动他这尊大佛。但彼此的交集里毕竟有一个凌望,所以林烟才对萧岚当年那些自作孽不可活的事情略有耳闻。
萧岚在门响的时候目光如炬迅速凌厉地抬头瞥了一眼,待看清来人是林烟,停顿几秒,复又很快低下头去,面上毫无波澜,继续陷入他那遥不可及的回忆和过去,并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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