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就自私地改变他的习惯,即便两个人的关系亲密到不能再亲密了,太昂贵的礼物还是不能心安理得接受。
然而他在共同生活的过程中早已摸透我的心路,听我说不要,就勉为其难、委婉让步的说:“唉,那你就在我用过的旧手机里随便拿一个吧,该去学校了,别误事。”
言之有理。
于是我去他书房那闲置了五六个手机的抽屉里,随便拿了一个看着顺眼的,插上卡,暂时只存了他和夏皆的号码——唯二我能背下来的,只是这次把他的昵称从以前恶趣味的“爸爸”改成了中规中矩却有种谜之肉麻的“隽夜”。
但很快我就发现事有蹊跷。
他没事儿买那么多手机干吗?
以此类推,我们家还有“买回来就没戴过的手表”、“买回来就没开过机的笔记本”以及“买小了一号就没穿过的衣服”,都以看上去非常正当的途径落到了我手里……
“你当我傻啊宫三岁?”
我在坐满乘客的公车上冲着他给的手机吼。
吼完了我没忘记告诉夏皆我嗓子已经康复,正在赶往学校的路上;课程落了两天份的,不多,找室友帮帮忙很容易就能补上,叫她不要担心,以及对周叔叔手下留情。
“我怎么不留情了。”
她见我将话题引向这里,嗤了一声,口气里听不出丝毫的矜持和即将为人母的稳重,“他已经给老娘‘留了情了’,还想怎样啊。”
我被她豪放得一时语塞:“再怎么说你们也是……”说到这儿不自然地停顿,“……要一起过日子的人。”
“不说我,你呢?”她紧接着问,“你那个,亲妈,还找过你吗。”
我想她知道我不爱听这个词儿,表述的方式也略显僵硬,我从未料想过在潜移默化十几年后,我们的母子关系还会承受这样的拷问。
“没有了。”
我转头向窗外,无目的地闲望着不断被汽车抛往身后的路,不知哪来的音乐声裹在风中一闪而逝,“他们不会再出现了。”
我是在陈述事实。
“我怎么做的你就不用管了。总之不会再来打扰你的生活。”——用宫隽夜的话说,这件事的性质不会因为对方的身份是我的亲生母亲而改变,甚至,正因为是亲生母亲,能做出这样的事就更加不可原谅。
我相信他施舍了足够的仁慈,处于绝对高度的人做事都不会太绝,毕竟那些人对他来说连威胁都算不上。
而我需要做的就是忘掉一切,像从前一样生活。
我到学校的时候刚好是晚饭时间,校园广播今天是一个甜美的女声,用一种很舒服的语调在播报白天发生的新闻,伴随着晴天里的落日余晖,走过身边的姑娘解散了长发,鸽子落脚在操场枣红色的塑胶跑道上,黄昏美极了。
我顺路去超市买了两瓶酒和下酒的熟食带回寝室,土匪似的破门而入,引来饿死鬼们的一阵欢呼。
“回来了!”
是的,哥们儿回来了。
四月过半,夏皆的肚子已经出怀,周末我回家陪她逛街买衣服,见她的肚子已经能把修身的衣物顶起一个浅浅的轮廓,跟她纤细的身形不大相称。她似乎是胖了点,两颊微有些圆润的线条了,为此要感谢周靖阳先生的悉心照顾。
采购完回去的地铁上,有人给她让座,她开心地道谢,我提着几个大小不一的纸袋站在一边,看她坐下时自然搭在腹部的手,耐不住好奇,问她是弟弟还是妹妹。
她怕我累,接过我手里比较重的袋子放到腿上,说,现在为防止重男轻女,不兴产前查性别这一套,答案要等到分娩的时候揭晓,也算是个悬念。
可是栗子阿姨说,怀的是女孩皮肤会变好。
是吗?她转转眼睛,笑着问我,你喜欢弟弟还是妹妹?
我不知自己哪根神经被拨动,竟为了那两个柔软的称呼,整颗心都变成一块儿吸了水的海绵,沉甸甸的满,说,你会让他……她……叫我哥哥吗。
当然了。她表情讶异,好像我问了个蠢到不能再蠢的问题,就算大二十多岁你也还是当哥的啊,傻儿子。
我傻盯着自己灰色的鞋带,地铁停站,坐在她身旁的人下了车,外面又上来一波乘客,直接把我挤到了位子上坐着,这时正是晚高峰,成群的校服少年叽叽喳喳地蜂拥进车厢,一个女高中生站在我身前,大腿挨着我的膝盖,我抱着东西再给她让座太麻烦了,只好挪挪腿让她站得不那么挤。
小姑娘双眉紧蹙,低垂的眼帘下面看得出眼睛在不停地左右顾盼,表情有点痛苦,可能是晕车。
地铁又开动,我靠在夏皆肩膀上渐渐涌起睡意。都怪前一晚好不容易有空跟李谦蓝叙旧,两个人挂着视频写歌,要知道搞创作这种事一旦有了同伴,那种快乐是孑然一人所不能比的,我们俩越聊越来劲,凌晨三点才睡下,这会儿困到眼花,眼睛一闭就要眯过去,突然被夏皆一声断喝惊醒。
她说,你他妈有完没完,手给我拿开!
我愕然睁眼,周围人的表情都跟我差不多,半天没找到指责的对象是谁。
夏皆却直直瞪着我面前那女孩的身后。
她身后一个头发油腻、形容猥琐的男人涨红了脸,回了一句嘴,你有病吧,说谁呢!
小姑娘双手攥着校服衣角,咬着嘴唇发出了一声细小的呜咽。
夏皆一手扶着腰,一手把她用力朝自己身边拽过来,厉声重复一遍,我他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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