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羽叶的血染红了他那日所穿的白衣,大朵大朵似牡丹绽放般晕染开。程羽叶在沈吟面前倒了下去。沈吟跪下身,怪笑着跪坐在程羽叶身边,尖锐的笑声充斥着过道,刺激着程羽叶的耳膜。程羽叶抓着他的手想说什么,鲜血不断从嘴里涌出,喉咙里也都是血沫。
沈吟已经看不见他的嘴唇动着再说什么,他一直笑着,只有程羽叶看到他脸上的血痕有那么一道变淡了。
11
沈吟被捉拿去前殿的时候,众仙齐聚。他独自一人被打折了双腿跪在了正中间。
“孽障,可认罪?”
沈吟点了点头。
“说,盗了密卷后,交予谁?最终目的为何?”
沈吟摇了摇头,抬起头,想笑。却有人已在他的身上用了术法,沈吟只觉得身体里撕心裂肺的疼,再反应过来的时候,鲜血不断从口鼻中喷出,脏了前殿的玉石地面。
“孽障,是谁准你抬头?”
沈吟记得自己那时候想的是初见程羽叶的那天,抬着头对着阳光看程羽叶逆光的样子。他还记得程羽叶说:“哟,终于肯光明正大抬头了。”
有人踩着他的小腿,把他的头摁在了地上,冰凉的地贴着因为疼而变得炙热的脸。
“孽障,从实招来。若是不招,大刑伺候!”
沈吟咳出了几口血,喘息着摇了摇头。跪趴在地上喘息。疼痛让他说不出任何。
众仙七嘴八舌地说着什么,有谩骂,有讥讽。所有人都冷眼看着。天帝一挥手,沈吟便被人从地上拖了起来,先前那样撕心裂肺的疼痛再次席卷全身,这次沈吟的眼里也流出了鲜血,顺着眼眶蜿蜒流下,滴滴落在了地面上。
“早有人知这孽障定会闯下大祸。”有一仙君出身说道,“当时若是打个魂飞魄散也罢。”
沈吟趴在地上,血在他身下慢慢流出来,染红了众仙的眼。没有多久,还是有人将他拉了起来,在他后腰处踢了一下,逼他已经断裂的膝盖磕着地,跪在那。
还想继续问他的时候,殿门口忽然传来响动,却见程羽叶捂着伤口,强撑着自己跌跌撞撞地走了过来,跨过门槛的时候,摔在了地上。他顺势扶住了旁边的大门,看着血流了一地的沈吟。
他靠着门,喘着气对天帝说:“容臣禀谏。”
所有人都以为他被带去疗伤了,却不曾想他竟然就这样拖着伤从北山来了前殿。
连沈吟想转头看他。
天帝起身,急急问他:“你这是为何?”
“咳咳……咳。”程羽叶咳出了一口血,推开了送来纱布棉巾的侍女,一点点往前走。可入了殿却再也没有可以扶靠的东西,他走了几步便摔在了地上。有人上前想去扶他,也被他推开。
他趴在地上,一点点,一点点地往前爬。一边爬,一边说:“臣……恳请,留沈吟一命……咳…沈吟闯下今日之祸。臣……也有,有过错。若是臣,再看他紧一些……”
程羽叶不断咳嗽着,每咳一声,血便从伤口处流出,他爬过的地方留下了一道血痕,“若是再看他紧一些,他……”
程羽叶爬到他身边,强撑着身体跪了起来,一手握住沈吟满是鲜血的手,一手撑着地,勉强抬起头看着前面:“臣之责,致他之过。臣恳请……饶他一命,无论如何……”
沈吟一直没有动作的身体忽然动了一下,随后即被天兵摁在了地上,他趴在地上,偏过头看程羽叶,忽然轻轻地反手握住了他的手,手掌相贴,轻不可闻地说:“我不后悔。”
程羽叶低头看着沈吟,见他嘴唇动着。两人相伴早已超过百载光阴,程羽叶怎会不知沈吟无声的话是什么意思。
可是,一切再也没有回头的机会了。
沈吟等了程羽叶一晚上,但是程羽叶始终没有回来。第二日一早,沈吟强撑着起来,四周看了一圈,最终只拿了程羽叶送他的那把伞,还有那只匣子。独自一人离开了这里。
他还记得墙角的那些花花草草是他亲手种下,只因程羽叶说,这小宅小院的太素净了。
他还记得后院放着的一只傀儡人偶是上回程羽叶带他出去的时候,因为他多看了几眼,程羽叶随手买下的。
他还记得屋里墙上挂着的那柄剑是程羽叶有一回当街与人比试后顺手顺来的,只因为沈吟前一刻还抱怨着程羽叶有配剑,他却没有。
他还记得锅里有一碗汤羹是他特意为程羽叶准备的,只因为程羽叶那日说最近的饭菜没什么味道。
他还记得手里的那只匣子,也是程羽叶给他的,打开匣子的钥匙,就在程羽叶的那个香囊里。
只是在这滚滚红尘之中,已经没有办法再打开了。
12
程羽叶一直跟在沈吟身后。他在外面守了他一夜,想了一夜。这一夜想尽了他们在天界的那段时间。想尽了在人间,记忆未曾寻回时他予他的捉弄。
无论是在天界,还是在人间,他都是一早就知道,沈吟喜欢他。那个总是忍气吞声的少年这么多年来一直一直地喜欢他。
他也知道,为何沈吟在人间的时候总是去杜四娘所在的那个巷口处呆着。不管是谁,大抵都逃不开一个情字,杜四娘也好,沈吟也好,他程羽叶也好。都是一样的。在这些事情上,仙从不比魔不比人高一等。
杜四娘为了赎身,不惜破了相,付出了一切。沈吟为了他程羽叶,那么多年熬着一份往事,守着一段暧昧不清的岁月。他程羽叶为了沈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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