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阳殿
被放他放下了床,寝宫内明亮的灯光下,卿落抬眼望去,梁易玄那身柔软的的绸缎黑衣上,凝结着一块一块暗红血色。
受伤了?怎么受伤了?严重吗?卿落心里有千般话,却一句也问不出口,反而转过眼去,索性不看他。
梁易玄坐到床边,轻轻拉住卿落的手,想要看看他的伤。
卿落一把推开梁易玄的手,往后一缩。
“落儿,伤得怎样,让我看看。”梁易玄伸出手,等卿落的回应。
“你不用虚情假意。”卿落不屑地转过脸去,“反正我只是你的玩物,你不必在乎我的感受!”
“你过来!”梁易玄一把抓住卿落的手,不顾他挣扎,将他按在自己腿上,把手伸向他脖子。
“你要干什么!”卿落被他按着,眼睁睁看他把手伸向脖子上耻辱的项圈,不知道他又要如何羞辱自己!
梁易玄不回答,打开了他脖颈上的项圈,“哗啦”一声扔在一旁,将他紧紧搂在怀里:“我怎么会把你当玩物?从来没有。”
卿落一怔,不再挣扎,也没有半点回应,梁易玄再次轻轻拉起卿落的手,柔声道:“落儿,先把伤处理好。伤好了,你要怎么都行。”
卿落不答,任他给自己处理身上的伤,如同一只任由摆弄的布娃娃。
“皇上,药好了。”李公公走进殿门,手中端了一碗热气腾腾的汤药,明显是刚刚熬好。
梁易玄伸出手,李公公忙把药放在他手上,赶快退出门去。
舀起一勺汤药,梁易玄将药饮了半勺,才将剩下的送到卿落的唇边。
卿落抬头看了看梁易玄,眼中满是不明的情绪。
“喝了。”梁易玄宠溺地一笑,“我可不舍得让你喝□□,怕什么?”
卿落垂下眼帘,乖乖喝了唇边半勺汤药。
心中疑虑丛生,这几日,他究竟去了哪里?他都做了什么?他为什么受伤?莫非……
“嫌苦吗?”梁易玄注视着卿落,手中的勺已在卿落唇边停留许久。
卿落回过神来,不置可否。
“我陪你。”索性将玉勺一扔,梁易玄毫不犹豫地含下一口苦药。一手搭上卿落的肩,一手支撑在床头,凑上卿落的唇,将药全部度入对方口中。
卿落平静地将药咽下,对他不迎不拒,甚至表情也没有一丝变化。
一吻已毕,梁易玄看着眼前的人,微微一笑。他虽毫无迎合,至少,也不像之前那样排斥自己。
卿落依旧静静坐着,不看他,也不推开他。
一吻又是一吻,苦涩的药味里却荡漾着甜软的缠绵,将卿落的心涤荡了一遍又一遍。
“知道喝的是什么吗?”梁易玄放下晶莹的白玛瑙碗,微笑问。
卿落转眼别视,一副不爱搭理的样子。
“你不想说话,那就听我说吧。”将卿落往怀中一揽,梁易玄一边抚摸着柔韧的身子,一边轻轻道:“知道我去了哪里吗?我去了晋国。”
卿落抬头看了他一眼,又收回目光。
“这几日,我去了晋国九夷山,为你去找解药。我想,不论你怎样对我,无情也罢,欺骗也好,我却总舍不得你死。”搂着怀里的人,梁易玄自嘲一笑:“随你怎么看待我,我只要你安然无恙。”
他……果真是去了九夷山……卿落后怕得脊背一凉。九夷山求药危险重重,他虽然回来了,也应伤得不轻吧?
“你听,外面下雨了。”深宫能听到的雨声,在外定已倾盆。梁易玄抚了抚卿落冰凉的手,趴在卿落耳边昵昵细语,“听说这样的下雨天笑一笑就会有好事发生,落儿笑一个试试?”
这样骗人笑?卿落无奈,只得轻轻一笑。
“天色不早了,”见他笑了,梁易玄心宽不少,轻轻拍拍卿落,像哄自己的孩子,“睡吧,我陪着你。”
卿落闭上眼,感到一丝温软落在脸颊,又轻柔地触上唇,停留片刻,便化作一片宁静。
梁易玄搂着卿落,一动不动,就连呼吸的声音也不敢太重。
怎样的环境,才能培养出这样一个人:宁静如雪,劲烈如风;面对世事曲折温良似水;屡屡摧残却不改高傲坚毅;重重折辱依旧风雅端庄——世上没有第二个人,这样令人着迷。
“父皇……”卿落轻轻喃喃一声,抓住梁易玄的手,“父皇……”
“你心里,就只有你父皇?”梁易玄心下凄然,推开卿落的手,将他放下床,盖好锦被。
原来,为他亲自寻药,为他奔波千里,为他负了一身伤……一切的一切,只是自作多情。他心里,心心念念的都是父皇!梁易玄死死盯着床上的人,暗暗握紧拳头,复又松开,一把摘下床头的长剑,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了寝宫。
“玄……”卿落迷茫地伸出手,徒劳地抓着床单,却摸索不到那坚实温暖,“不要走……”
只是那早已落寞万分的背影,听不见这一声哀切的呼唤,依旧迈着沉重的大步向殿外走去。
殿外,大雨如瀑。
滴雨未沾,这颗心却早已湿透。站在檐下倾听,一声,一声……无数声……落在地上,打在心里——嘈杂的雨声,更乱了本已凌乱心。
“皇上,外面雨大。”守在门外的太监忙走上前,“皇上要去哪里,奴婢给您去拿伞。”
心被淋透了,伞有何用?梁易玄摆摆手,示意他退下。
小太监只得闭嘴退在一旁,惊讶地看着皇上一步一步走进瓢泼的大雨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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