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拉西斯还想说什么,莉莉安却在这时轻轻摇了摇它的大尾巴,从他手底下钻了出来,在桌上步履轻盈地往前走了几步,姿态优雅地凑到了骑士面前。它用爪子拨弄了一下汉普顿袖口的银扣,似乎是推了推他的手,然后对他骄矜地扬起下巴,呼噜了一声。
“它想要你摸摸它。”只用了一个下午就摸清楚了这位小淑女的情绪,弗拉西斯无奈地替莉莉安担任解说,“莉莉安好像很喜欢你,想你陪它玩。”
骑士依言伸手挠了挠莉莉安的下巴,后者享受地晃了晃尾巴,就这么趴了下来。
“你把它带回去吧,莉莉安这么黏你,看起来它比较喜欢你这个类型的雄性。”弗拉西斯忍不住笑起来,故意把代称改了一下,“瞧,它舒服得眼睛都眯起来了。”
汉普顿为三百年一见的小淑女提供着按摩服务,动作意外地娴熟,还不忘抬头对他眨了眨眼。
“亲爱的,你在吃醋吗?我可是在按你的吩咐办事。”
弗拉西斯一直觉得汉普顿那双黑眼睛太锐利,像锁定了猎物,即将发起攻击的鹰隼,让他整个人都显得过于锋利,难以被忽视。但此时此刻,他意外地发现,这个锋利得像猎隼的人,他的气质也是可以变得温和起来的。
他忽然有些能够理解那些迷恋汉普顿的夫人和小姐们……甚至是圣殿的一些牧师们的心情了,汉普顿·布兰登,确实不只是外表上有这个资本。
他叹了口气,站起身来收好了餐盒,然后越过汉普顿走向衣柜:“你先和莉莉安玩一会儿,我去洗澡。”
自从沾上洗不掉的血腥味以后,他对洗澡的热衷程度比以前更高了——虽然很清楚在水里泡得再久也无济于事,但他仍然每天晚上都要从自己不多的空闲时间里抽出一个小时来泡澡。
弗拉西斯认为热腾腾的蒸汽能让他得到更好的休息,从而让他的头脑变得更清醒些……好吧,这些都是假话,事实上,只有在热水里泡着,他最近几天绷得像弓弦一样的神经才能暂时放松下来。
在缭绕的蒸汽里脱下衣服泡进热水里,弗拉西斯闭上眼睛,把自己整个人淹没在水下,完全放松地漂浮在水里,直到无法呼吸才浮出水面,缓缓舒出一口气。
他从来没这么疲倦过,不是身体上的,而是心理上的疲倦,却又无法安心好好休息。每天晚上关了灯以后,他都要在黑暗中睁着眼睛,盯着空无一物的天花板很长时间才能入睡。
不得不说,他丧失的不只是自己的自傲,还有安全感。他开始因为挫败感而恐惧,害怕自己会在这件事上一直被牵着走,最后彻底失败。现在的他就像独自站在一个孤岛上,孤立无援,也不愿意向别人求助,一边执意靠自己向前走,一边却又害怕会因为这样而失败。
这种状态很危险,而他无法解除。弗拉西斯很清楚,在现在的情况下,如果他去向汉普顿或者其他能够为他提供帮助的人求助,对方十有八九会向他伸出援手,但他不愿意这样做,所以只能独自面对目前的境况。
……不,也许他还是能从汉普顿那里得到一些帮助的。
例如,让他的身体变得同样疲倦,让他今晚能睡个好觉——
“嘿,睡美人,你在洗澡的时候睡着了?需要骑士来吻醒你吗?”
门外传来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突兀地把他拉回了现实中。
弗拉西斯伸手把自己湿漉漉的头发撩到脑后,只犹豫了一瞬间,很快下了决定。
他从水里站起来,随意擦了擦身上的水珠,然后披上睡袍开门走了出去。
“我只是在泡澡,你用不着担心我的生命安全。”他瞥了靠在门边的墙上的汉普顿一眼,径自从旁边的柜子里取出一瓶酒来,“要不要来一杯?”
“真难得,你居然会邀请我留下来喝酒,我怎么可能会拒绝?”
汉普顿盯着他取酒杯的手看了一会,然后露出个玩味的笑容来:“好烈的酒,亲爱的,这个喝多了……我可不保证自己会干什么。”
“我也没有要求你写保证书。”弗拉西斯拔出了瓶塞,往两个杯子里各自倒了半杯酒,自己取了其中一杯,把另一杯留给了他,“我对骑士长的酒量有信心,希望你别让我失望。”
他没有解释邀请对方喝酒的原因,只是端着酒坐到了自己桌子后的软椅上,然后逗了逗跟过来的莉莉安,白色的睡袍袖口露出一截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腕来。汉普顿的视线在上面停留了一瞬,很快也端起酒杯跟了过去。
“虽然你看起来很不对劲,但我还是非常乐意陪你喝上几杯。”
弗拉西斯歪着头看了他一眼,蓝眼睛里闪过些晦暗不明的情绪,但他最终只是朝骑士举杯示意,什么也没说,靠在他的椅子里喝起了酒。
☆、矛盾
他从柜子里取出的酒是杜朗德送的,高地的野蛮人酿的麦酒,确实如汉普顿所说的,不仅味道呛鼻,而且酒性非常烈。杜朗德送给他的时候就嘱咐过他不能一次喝太多,但弗拉西斯平时几乎不独自喝酒,所以还没有尝试过它的滋味。
把杜朗德的嘱咐抛到脑后(或者说他原本就没有放在心上)的后果就是,酒量原本已经很不错的弗拉西斯,在没有认真吃晚餐的情况下,只喝了几杯就开始觉得有些头晕。
莉莉安正蜷着身体趴在他怀里撒娇,他用没端着酒杯的手轻轻挠了挠它的下巴,替它顺了顺大尾巴上的长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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