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淡淡地笑了一下,对芸溪道:“我不怪你!”
芸溪嘴角微动,欲言又止,我试探性地问她是不是有心事。
芸溪犹豫了一下,叹了口气,眼眶中满是泪水:“疏星,你说我们这样的包衣,想要有个人一心一意的对你,娶你为妻,是不是一种奢望?”
我看了看芸溪茫然的眼神,我知道她自祖父犯了抢劫罪,以至全家没入爱新觉罗家族为包衣,是满洲最下等的阶级,而我上次看到的与她携手没入花丛的人,年纪轻轻就是蓝翎侍卫,而且在这权倾一时的摄政王府述职,家世应该不差,至少也是出生于满蒙上三旗的官宦世家。封建社会等级森严,婚配更是讲究门当户对,芸溪的处境尴尬,我不是不知道,但是今天晚上她如此伤心惆怅的样子,让我联想到是不是小情侣闹了别扭,于是想要安慰一下这个为情所困的女子:“芸溪,爱情面前人人平等,如果你们真心相爱,不管你是灰姑娘,还是戴安娜,都会成为爱情里令人羡慕的王妃。”
芸溪皱了皱眉,不解道:“疏星,有时候我真不明白你说的话,我从没说过我想做王妃啊!”
我转念一想,芸溪哪知道什么戴安娜呀,于是搜肠刮肚,终于想到了一个比较靠谱的例子:“芸溪,你听过《西厢记》吗?崔莺莺和张生?就像曲里唱的‘君不见满山红叶,尽是离人眼中血’,爱情是绝对的自私、绝对的拔扈、绝对不容一粒沙子的。如果他对你是真心,他不会在乎你的身份、地位......”
芸溪有些心驰神往,淡淡道:“在沈阳睿亲王府,我听福晋找角儿唱过《西厢记》!‘晓来谁染霜林醉,总是离人泪’‘花阴重叠香风细,庭院深深淡月明’‘永老无别离,万股常欢聚,愿普天下有情的都成眷属’。”她默念了一遍最后的一句,眼中又出现莹莹泪光,道:“可是我不是崔莺莺,他也不是张生。他那样的家庭,婚配岂容他自己做主?如果他和我这样一个包衣奴才私自结合,会被人看不起的,他阿妈额娘定会为他选一门当户对的人家。”
我一时无言以对,只是为芸溪感到悲哀,在这张密不透风的封建的网里,逃不出门第“藩篱”,最后以悲惨结局收场的青年男女不在少数,而我连她意中人的正脸都未瞧见过,哪里来的信心让芸溪相信爱情呢?而且,直到现在,布谷鸟暗号还没有传来,也没有石子撞入门栏,为何两人今日断了联系?我终究不忍心看到芸溪以泪洗面,头脑一热,道:“芸溪,船到桥头必有路,我总有一天能够离开王府去找我的意中人,而你,也会和他有情人终成眷属。”
芸溪眼眸中发出闪闪亮光:“疏星,原来你也......”她甜甜一笑:“放心吧,我会为你保守秘密的。”
人与人的信任,便是在不断地试探中慢慢牢固或者慢慢丧失的。我试图对着这个陌生的世界敞开些许心扉,虽然我不知道对芸溪吐露心声的后果是什么,但是,我决定一试。
这一晚,我们都睡得特别香,我甚至梦到了秦一鸣在圣地亚哥拉西亚山上对我微笑,天龙座流星雨在夜幕中熠熠生光,特别美丽。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多尔衮的称呼其实一直有些不明白,历史上他是被叫做九王,该是按照贝勒封号的排位,但是他是努尔哈齐的第十四子。所以,多铎应该叫多尔衮“九哥”还是“十四哥”这个问题困扰了我挺久的。。另外多铎称呼阿济格“十二哥”也确实太别扭了。暂且就怪努尔哈赤儿子太多了吧!!!!
第6章 溺水
这样日复一日,不久就到了酷热的七月。
自从英亲王阿济格来到睿亲王府之后,多尔衮和多铎时常陪在他左右。
一方面极力劝说阿济格,大清入关定鼎北京需要任用汉官,大清权贵应当礼贤下士,而不是固步自封,另一方面阿济格也告知多尔衮,自他离开沈阳的那几天,顺治帝已经在沈阳率领大臣祭天庆贺。
多尔衮又派人去沈阳催促迁都之事,一切已成定局。
我和芸溪闲来无事,坐在荷塘边的假山上喂着锦鲤,旁边是盛放的荷花,芸溪映衬在粉红色荷花前的面容娇美中带有一些羞涩。
我低头看着荷塘中的自己,那清丽脱俗中带着一些稚气的面容,淡绿色的旗装,竟也是越看越顺眼,不禁浮想联翩,不知道秦一鸣在这个世界是什么样子?我和他之间微妙的联系,就像米粒掉入池塘泛起的一圈圈涟漪,也许有一天,我们终会交织,但是也有可能会永远错过。
芸溪突然淡淡笑道:“他叫达海。我跟他提起了你,提起你和我那晚聊起《西厢记》……”
我神经紧绷,一下站起来,急道:“你有没有跟他说起,我计划逃离王府的事情?”
芸溪赶紧道:“没有,我说过会帮你保守秘密的。”
“那就好!那就好!”我见她心急地看着我,刚松了一口气,突然花盆底鞋一打滑,整个人不由自主地倒栽入荷塘中。
我拼命地回忆在二十一世纪我是如何游泳的,可是无奈身上的旗装像一套裹尸布一样紧紧地缠着我,我无法伸展,只能像落水狗一样胡乱扑腾呼救。芸溪也在荷塘边像热锅上的蚂蚁来回奔走,一边心急如焚地大喊救命,可是我却再也坚持不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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