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伯父看到场面有些失控,无奈道:“大姐家,本就不容易,谁家都不容易,以后尹诺就养在我家了,你们没事多回来看看她,她一个小孩,没有父母,比我们更不容易。”
大伯父的决定得到了在场每一个人的默认,除了他自己的老婆。三个姑姑释然的笑,真是刺眼。
后来,大伯母和大伯父大吵了一架,场面很混乱。锅碗瓢盆都砸了个遍,那天像又经历了一场丧礼一样,哭声不绝。最后姑姑们同意了将我家的房子卖掉,加上父亲赔偿的钱作为他们培养我的花费,伯母才罢休。
14岁的我曾试图理解他们,可最后心里除了怨恨什么也没留下。
2010年的初三,别的孩子都被撵出去玩耍了,只有我陪着这群伪善的大人们。他们在对我嘘寒问暖,仿佛忘记了几个月前他们还像嫌恶垃圾一样把我抛来抛去。
我不经意间从大伯母那里听说过,姑姑们都很后悔没有收养我,她们没想到建筑公司的赔偿金是笔数目如此之大的钱,爸爸用生命换来的遗产让她们眼馋。
大伯母夸赞大伯父先见之明,庆幸自己嫁了个好老公,在她的计划里那笔钱够她两个孩子上完大学,儿子取个好媳妇,女儿陪的起好嫁妆,她的计划里没有我,我也不想她在我身上多放一点心思,无论是好的还是坏的。
当姑姑们对我像得不到的珍宝一样,我觉得恶心,对她们说了“我想吐”,便跑到外面吐了起来,留下一屋子人面面相觑。
大姑姑对大伯母说:“你看孩子,被你养成什么样了,不行我就带走了。”
下面又是一出好戏。
初四,初五过完,2010年的春节就过去了。在伯母家居住的日子虽没有电视里演得那样寄人篱下残羹剩饭,但是曾经那个开朗的孩子却消失不见了,只剩下得过且过的我。
别人青春期的时候为爱发愁,而我却在琢磨着死亡是否有意思。
时间过去了这么久,现在作为一个鬼魂的我终于体验了死亡,像是完成了多年夙愿一样。
2010年春节的悲伤离的太远我已仿佛感觉不到了,大伯姑姑们也好像是陌生人,只是不知对于鬼魂来说,现在我眼角的液体可以称为眼泪吗?
如果是我告诉你,鬼魂的眼泪很烫,烫到足以灼伤我透明的肌肤,很痛,如果你死了,可千万别流泪。
“头,醒醒,到了。”一个声音拉回了我长长的思绪。
我抬头看了看窗外,“a城警察总署”。
“哎呦,我的脖子哟,抽筋了。”
“没事吧,头。”
“没事,怎么没事啊,老子要痛死了,”王警官呲牙咧嘴的样子,让我忍俊不禁,没想到他还有这么可爱的一面。
他捂着脖子下了车,关上车门,趴在车窗上对那个小警察说:“你把尸体运到法医中心,交给法医后,迅速回局里,我还有事交给你办,听到没,别又不见人影了。”
“yes sir,保证完成任务。”小警察在座位上行了个军礼,王警官满意的离开了。
我看着前方的小警察的侧脸,是那个叫张信的年轻人,他们的互动让我本来沉重的心情变得轻飘飘的。
张信发动了车子,貌似有什么喜事,他吹起了口哨,不知名却很好听的调调。法医中心离他们警察总署并不远,十几分钟的路程在他的音乐声中不自觉就到了。
他们搬动我尸体的时候,我正坐在裹尸袋下的担架上,吊着脚晃荡。看来我不仅没有实体,也没啥重量,他们抬着我的样子毫不费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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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小警察离开后,我正置身于一个明亮却阴冷的房间,尸体被平放在一个类似手术台的地方。
打量着这个房间,它并没有想象中一样到处堆满人残缺不全了尸体,也没有泡在福尔马林中的人的断臂,眼球,大脑,相反,它很整洁,就只像个停尸房和太平间。不过它有几台大型的机器,不知道作何用的,应该是除臭之类的。有个柜子,放着医学器皿,工具,如大大小小的剪刀,手术刀,镊子。
不敢上前看看那些工具,甚至不敢想象它们在人身体上划来划去的样子。
我决定不要乱想了,等法医来了,就逃跑,虽然已经死了,但是看自己的尸体被人宰割,心地善良的我还是觉得有一丢丢残忍的。
现在外面的天一定黑了,要是我还活着是到了该吃晚饭的时候了,鬼魂一个好处就是,不用纠结这顿该吃什么的问题了。
我发誓第一个进来的人,要好好捉弄他,来消除让我等待的怨恨。
还是人的时候,没有安眠药就睡不着,现在成了鬼,直接不用睡了。要不是我不能接触实物,不然,现在一定和我的尸体在这个房间翩翩起舞,那场景一定既惊悚又好笑。
终于,熄灯,万籁俱寂。
当房间门被打开的时候,我被吓了一跳,黯淡了一夜的眸子现在闪着精光,忘记了昨夜还想捉弄人的想法,现在的只想献上我谄媚的香吻。
在前面的画一样的人是那个聪明的法医,他仍穿着他的标配,白色长袍。双手插在下方口袋,干净的下巴,显出好看的弧度,白皙的皮肤在灯光的照耀下变得像是透明的。眼镜下闪着熟悉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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