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是患得患失又愚蠢懦弱的泰安。
他一飞冲天,化身一道利箭,对五年之前手挽长弓对他射出火箭的定王以眼还眼,他一击必中,只冲着最薄弱的眼睛亡命戳入,只风驰电掣的一下,便坏了定王卢启的一只眼睛。
众人惊呼,嫔妃四散。
抱着裴安素的贵妃骤然起身,小小的孩童被从她膝上狠狠摔下,他听得到婴孩颈骨折断的声音,也看到贵妃身后的裴老淑人手持金簪,电光火石间送出一击,将目瞪口呆的贵妃狠狠磕在了石桌之上。
你看这深宫之中,又有谁是慈眉善目的简单人?
他望向地上那本《圣祖训》,像是看到了静静躺在书页之下的泰安的元神。
在他五年的陪伴之下静谧地熟睡,像是等待着下一次苏醒的契机。
李彦秀腾空而起,再度砸向嘶吼着的定王。
盘旋着,引诱着,将他一步步地引向太液池的深渊中去。
触及水面的那一刻,李彦秀猛地回首,抽身朝石桌旁边扑去。
那小小的婴孩刚刚断气,软嫩的身体尚未僵硬,他趁着四周的一片混乱和哀嚎,扑向了那小小的身体。
他知道得清楚,若是此时睡去,等待着他和泰安的,便会是一把大火,将《圣祖训》付之一炬。
而他大业未成,还有皇位需要继承,再没有什么,比成为裴县之的女儿,亲手将卢燕王室送上黄泉更为讽刺。
本已死去的小小婴孩,却在下一瞬睁开了紧闭着的双眼,侧身滚到了石桌之下,怀中牢牢抱着那本《圣祖训》,眼神中有不属于孩童的清明和冷冽。
李彦秀和裴安素……
本就是,一个人。
裴安素所求的,从来都不是皇城之中的含宣殿。
亦不是太子心中的方寸天地。
而是金銮殿下,乌压压跪着满地俯首称臣的降臣。
苦心积虑,从头布局。
她夺过一次江山,亦有心力再夺这第二次。
那日中秋夜,是她吩咐内侍同唤太子与裴县之设下弥天大局,亦是她买通杨氏制造一出逼奸的好戏。一向尽心尽力辅佐太子的裴太傅痛心疾首,在家中扼腕叹道:“……卢氏果非良人。当老子的那个能手刃发妻,当儿子的这个能逼奸乳母,当真蛇鼠一窝,绝非良配,只是苦了我儿……还未嫁去,就要受这些委屈。”
裴安素在心中冷笑,嘲弄他到此时又扯起了爱女护妻这面大旗,只微微歪着头,说:“阿爹莫要担心……女儿前些日子牡丹花筵上,还曾与殿下有一面之缘。他言行举止十分得体,为人简朴又守礼仪。我看他手上拿着御赐的那本《圣祖训》,封面焦黑书页卷曲,分明有许多年份了,亦要牢牢护在怀中。如此知礼,可见是个好人,那些莫须有的传闻,阿爹便莫要听信了罢。”
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一本书:“合天下之心以为心,公四海之利以为利,夙夜兢兢,一念不谨,即贻百年之患……”
裴安素笑得天真烂漫,
太傅裴县之却如遭雷击,一把捉住女儿的手腕,难以置信道:“……什么样的?御赐的《圣祖训》?”
裴安素浅笑着呼痛,轻轻挣开裴县之越攥越紧的手:“阿爹作何这般大惊小怪?怎么跟殿下一样?我看见他衣襟里露了一角这书出来,笑着问他,他还死活不认,将那书宝贝得很,生怕我抢去似的呢……”
为人荒唐yín_luàn,不足以让你放弃太子。可若是太子与当日那离奇失踪的《圣祖训》有千丝万缕的关系,你又敢不敢再冒风险?
她转过身朝书房外走,自言自语道:“封面都有焦痕,怎么也是本几十年的老书了罢……还这般珍惜……当真孝悌,不愧是阿爹亲手教出的学生。”
太傅心中警钟长鸣,犹自不信,欲中询问太子,却将他一闪而过的惊慌深深看在眼中。
那本定王暴毙之后离奇失踪的《圣祖训》,那本他以为被陈克令收罗带走的《圣祖训》,却出现在了他亲手辅佐四年之久的太子手中。
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上,不堪的揣测便如同疯长的杂草,于心中横生。
裴县之狠狠咬牙,长叹一声,
无论是何理由,无论是何经过,若与李彦秀再扯上半分关联,太子卢睿……都不能再留。
如是,才有了第二日金銮殿上,他不惜一死撞柱,亦要弹劾太子卢睿。
才有了皇后不明其意,为保太子只能趁机下手,借陈家之力将裴太傅诛杀。
才有了之后,一场场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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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安素抬头,清冷的眼神中写满了了然:“太子殿下,安素当真想问您一句,江山和情义,您到底要选择哪一个?”
第140章 不算结局的结局
裴安素抬头,清冷的眼神中写满了了然:“太子殿下,安素当真想问您一句,江山和情义,您到底要选择哪一个?”
她眼中的轻蔑几乎不加任何掩饰,带着不可一世的傲气侧身,将书册一页页翻开。
沙沙的声音如同催命的鼓点,在鹤唳风声之中格外清晰。
李将军和应先生在太子的耳畔苦苦哀求,身后伴他无数次出生入死的燕军将领,都在等待他一朝登基,成就大燕百年之后的中兴大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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