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了,民间百姓的说辞不可全信。
反正跟着军队一路走来的墨海是不信的,尤其是形容君清裴“貌美”的说辞,还不是两个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
比起观赏君清裴的容貌,她更关心自己的胃。
君清裴的副将顾长英,着实是个不懂怜香惜玉的,将墨海绑了双手横放到马屁股上,胃抵着马屁股,就这么一路颠簸来到皇都邑州城。
一开始,墨海还跟顾长英瞪眼,问能不能不要这么个坐姿怪难受的,于是顾长英就把她放到身前,依旧是腹部磕在马鞍上,墨海无语凝噎,甚至怀疑顾长英脑壳进水听不懂人话。
顾长英嫌弃的瞅了眼墨海,说:“你个小乞丐疙瘩让你坐我前面都是给你面子了。”
“我这是坐吗?”墨海险些一口老血。
顾长英皱着眉,手上使劲儿,在墨海惊愕的视线中徒手揪着她的领子,将她整个人提了起来。
墨海终于得偿所愿的坐着了。
君清裴也笑,常年征战却没在他这一副勾引小姑娘的好皮囊上留下点疤痕,时间也不能。他对墨海说道:“你又不是什么黄花闺女,非要坐着,忒娇气。”
墨海真想把身前几片破布衫撩起来让他们看看自己那虽然没有发育完全但并不是没有的两团肉。
君家大军立于皇城西门城墙之下,顾长英一声唿哨惊醒贪睡的守城将士,不多时,城墙上响起了大开城门的号角声。君清裴策马率队悠悠的踱进城门,路过某几个低眉顺眼的守城兵面前时,用情人间的耳语声道:“国之安康可不是睡来的。”
那几个守城兵的头更加低垂。
“还不是近几年战事少了,没有紧迫感。”顾长英落在君清裴马后两步距离,慢悠悠的说道,“都以为打不到这儿来。”
闻言,君清裴轻哼一声:“松懈。”
进了城,墨海便抬起头来,只见皇城主街道两边围了一干老百姓,或挎着菜篮子、或举着垂髫小儿……墨海还瞥见一个举着舀酒勺的酒家小二呆愣愣的望过来,清酒从歪斜的勺檐一串接一串的砸在青石板砖上,被酒家恶老板凶了也不晓得回一句话。
墨海弯起眼睛噗嗤笑出声。
顾长英疑惑的垂首,薅了一把墨海额前碎发:“你笑什么?”
这一路来他也算摸清了这小子的脾性,大多数时候是安静的,不安静的时候你想让他静都静不下来,遇到好玩好笑的从不跟人分享,就偷偷地乐。
果然,这脏了吧唧的小子看都没看他一眼,脆生生道:“莫挨老子!”
“嘶----你这小子,是欠管教啊……”顾长英撸起袖子,二话不说就往墨海头顶招呼。
“我靠士可杀不可辱,头可断发型不能乱!你再薅几下我他妈要秃头了!你松手松手松手!”
墨海胡乱蹬着马身,马儿往前也不是往后也不是,发出的嘶鸣惊动了君清裴,他回身淡淡的望了一眼,“长英,跟个小孩子计较什么。还有你,小小年纪别整天把老子挂嘴上,不晓得的还以为是哪个天王老子。”
被自家主帅训了一通的副将满脸委屈巴巴的收回手,忽然,他的目光在周围人群中搜寻到两张熟悉的面孔,“大帅,我好像看见老五老六了。”
“哟,还来接咱们了。他们神色如何啊?这一次巡防西荒没带他俩,走的时候还说我不要他们了。”君清裴叹着气摇头,神色间满是装模作样的惆怅,“长英你说,我像不像带了三个儿子的老父亲。”
“大帅你看,在那儿呢,不像傻儿子,像被抛弃的小姑娘,哈哈哈。”顾长英说完,君清裴以及听见这话的将士们均哄笑一团。唯有墨海暗地里翻了个白眼,心疼的对着额前几缕发吹气。
君家大军一路向皇宫的方向行进。
墨海原以为君清裴会把她带到殿前,说一通疑似敌国奸细混进国界要求处死之类的话,可君清裴只是吩咐了手下将她暂且押回侯府,还给洗了个澡,换了身干净衣裳,随后被收押在侯府审讯室里,粗茶淡饭的伺候着。墨海在审讯室里转了一圈,只在中间摆了一张桌子两把椅子,她并没有看见想象中的刑具,不知是没有,还是被君清裴藏在其他地方。
君清裴傍晚时分回府,见到。他怀疑自己军队里混进奸细,把那个小乞丐疙瘩给偷梁换柱了。
这、这还真是个黄花闺女呢!?
以至于在审讯时,君清裴的神情都有点不大自在。
审一个不知底细的边陲小镇少年比审一个眉清目秀的小姑娘简单多了。
尤其是这小姑娘的眉眼跟他那因体弱而早早离世的妻子有六分相似,审讯难度更是提升了一个大跨度。
屋外漏进的天光不足以照明这间审讯室,于是君清裴命人点了两盏烛火。跃动的火苗不偏不倚的溜进墨海眼底,那双桃花眼本就生得黑白分明异常好看,面容虽稚拙,眼尾却如山间沟壑,狭长一笔,蜿蜒流长,此刻火光一跳,眼底便分明的起了大火,只叫君清裴抖生出身在火场的灼热感。
有这种目光的人,倘若真是他国派入中原的奸细,未免太可惜。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贴着墙角站的下人快被审讯室内这诡异的沉默骇得腿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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