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也是冬天,地处盆地的中兴国下起了百年来最大的雪,鹅毛般的雪花一夜之间铺满了整个宫殿,像是上苍都在为中兴的王室哭泣,那雪一下就是三天三夜。
记得母后弥留之际,把她叫在身边,握着她的手,只留下了一句话。
身为秦家唯一的血脉,不要仇恨,努力地活着下去。
然而有时候活着比死去更需要勇气。
三年的时间里她饱受屈辱,那是生不如死的劫难。
现在的她忽然觉得好累,好似置身一盆烈火中,浑身都滚烫烫的,她的意识又涣散起来,脆弱的神经放松,让她想起许多以前过往的事。
恩爱的双亲,她和方妙儿年幼时的嬉戏……那时候真是无忧无虑啊。
她真怀念过去,可是再也回不去了……
一幕幕画面在脑海中闪过,秦茹素不自觉笑着哭了,一滴晶莹的泪花滑落脸庞,她犹不自知,只是沉浸在回忆的梦境中。
这个女人又在哭什么?
坐在案桌前看书的薛世楠忍不住皱起眉头,他不喜欢哭哭唧唧的娘们,看着软弱的人就心生厌烦。
更何况哪有人发着高烧,还在昏迷中就哭个没完的?
薛世楠把秦茹素带回军营中,并没有命人把她关起来,而是把她放在自己的军帐之中。
军中全是男人,只要见到不是带把的,不管摸样好看难看的女人,恨不得各个成为发情的公猫。
薛世楠下了令,没有他的指示,不许动她,而他这个大将军也只是去和副将挤床铺。
他不是忽然转了性子,而是他必须要得到一个答案。
这个女人到底是谁?
帐篷外,亲卫兵阿良垂首通报,“大将军,骁勇校尉求见。”
“叫他进来。”
薛世楠收回视线,敛眉看向来人。
骁勇校尉赛格迈着挺拔的军人步踏进来,打了一个军礼,“参见大将军。”
“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当日,赛格并未随薛世楠攻入皇城,而是被派守城门,就是为了防止前朝公主逃跑,所以一直到现在才回到军营中。
“启禀大将军……”
他一抬头这才看到将军帐中居然有个女人,话说到一半就停住了。
他们都察觉到床上的女人醒了……
秦茹素不知道自己已经暴露,只是咬着牙,竖起耳朵听他们的谈话。
薛世楠不动声色,示意赛格附耳过来。
赛格小声在他耳边汇报几句,然后突然抱拳正色道:“末将并没有发现前朝公主的行迹,请大将军赎罪。”
秦茹素闭着眸,不动声色地颤了颤眉。
薛世楠冷酷的脸上勾起一抹冷笑,“此事不怪你,这趟辛苦你了,你先下去休息吧。”
“是。”
赛格目不斜视地退出帐篷,大将军薛世楠身为北麓皇的第七子,行事颇具王者风范,令全军上下,甚至全国老少所尊崇。
但是……他也很残忍。
刚走出帐篷外,就听到一道女人的尖叫,所有军中将领,包括站在门口的赛格,都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
透过帐篷的缝隙,他隐约看到薛世楠一把拎起床上的女人,双手毫不留情地掐在她的左肩,用力一捏,一片殷红……
他忍不住打了个哆嗦,看得出那女人的伤在肩头,别说她是女人还有伤,就是铁铮铮正常的汉子,在薛世楠手里也会捏残废。
赛格不做多想,默默离开。
“既然醒了,还装什么!”
薛世楠不顾秦茹素的刺耳的尖叫,手上又用了几分力气,她肩上的伤口再一次崩裂,血流不止。
“军爷……”
“叫我大将军!”
“大将军……饶命……”
秦茹素现在的可怜不是装的,是真的痛!
但这一次她却没有哭,她本就不是喜欢流泪的人,之前只不过是权宜之计,示人以弱小,方可活命,她不介意装可怜。
但是此时,她没必要这么做了。
她昏睡了许久,浑身已是无力,被眼前的男人又折腾一番,更是身心俱疲,“我不是有意欺瞒大将军……”
“我倒要听听看你的理由。”
薛世楠手中的力气没有减小,箍着她的肩膀,不让她的身子滑落。
秦茹素疼得额头直冒冷汗,本来就还在高烧,说起话来也虚软无力,“我见大将军说军中要事,不容旁人惊扰,只想着等大将军说完,再来告罪,不想大将军会误会奴婢……奴婢罪该万死。”
自从把秦茹素带回军营,薛世楠从未仔细观察过她,现下如此近的距离,冷眼一看,他才发现这个女人长相还算清秀,就是浑身脏兮兮的,又受了伤,一股血腥味。
因军营中都是男人,也没法帮一个女人换下衣裳,所以算起来,她也有几日不曾清洗了。
“好一张能言善辩的嘴。”
忽然薛世楠眸中寒光大盛,扣着她的肩膀稍一用力,手指都戳进了她的骨头缝里,冷叱道:“到了现在还不说实话吗?你到底是谁?”
秦茹素觉得眼前的男人,连呼出来的气息都是冰冷的,像是暗夜中化身而来的修罗,残忍又无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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