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来总是没完没了,今冬一场接着一场的鹅毛大雪,仿佛能把整个皇城埋起来似的。风也正是大哩,跟刮刀子也没差了,吹得脸颊生疼,还止不住想刮跑人,逼得人生生往后退。
连卖炭翁都不会出来的鬼天气。
大白天的,金杭街上的店铺都是半开半闭,似乎也不怎么欢迎客人。
张记的糖栗子在这样的天气竟然生意也那么好,整条金杭街上唯一一家排起了几条长队,都是各家的家丁婢女,裹着棉袄,一个个缩成鹌鹑。
“让让,麻烦让让……”一个小小的胖团子一边说话一边从挤得吓人的长队里挣扎着想要出来。
“呼”林殊终于扒出来了,要不是她人小还真不知要挤到何时去。喘口气,风一吹,刚刚挤出来的一层薄汗就把她冷了个哆嗦。
她把小脸缩进不太暖和的领子里,顶着风雪,几乎成了小小一颗球,被风吹得三步一退地朝林府走去。
林殊一点也不想在这种天气出门,但是自家公子馋张记的糖栗子馋了好久,一大早就把她叫醒了,原话十分无情,“不买回来就冻死在街上罢”。
可怜她小小年纪睡不饱觉,穿的又是黑心管家买的烂棉袄,还没吃早饭就被叫出来买糖栗子,又饿又冻还走不快路。
真真是凄惨到了一个地步。
这一袋糖栗子能顶她两个月的月钱呢,林殊可是觉得,她抱的不是栗子,是金果果。
虽然这金果果香得很,馋得林殊忍不住舔嘴唇,毕竟她早食都没吃,饿得不行了。
忍住……林殊很怕自己对这袋金果果伸出罪恶的手,把油纸袋往棉袄里裹了裹。
一来怕这栗子冷了,二来她实在冻得慌。
搓搓手,林殊把头一低,像个虎头虎脑的团子似的,朝着林府跑去。
再慢点,可真要冻死了。
从后门进府,门把风雪挡了一半,林府里就算露天也比外头不知道温暖了多少。
林殊不敢耽搁,直接跑去了三少爷的大象居。
林殊十分不理解为什么三少爷非要取“大象”二字,去问三少爷,就被敲脑袋,让她多读点书,林殊一直记得三少爷说《道德经》里的那句“大象无形,大音希声”时,脸上淡淡的表情,仿佛差一点要散发圣光,得道升天了。
那句“多读点书”很长一段时间都在她耳边回放,她心里一直想着,她可是读了十二年的书,比三少爷也少不了多少呢。
或许是这件事叫少爷把她给记上了,去年开春就点了她当书童,羡慕死大象居的一干小厮了。
这是个好差事啊,月钱比一般家丁高,还能学些东西。但是大伙儿也羡慕她不来,谁让人家和林家同姓,是远房的亲戚呢,更别说长得讨喜,嘴还甜。
林殊家里和林家是沾一点亲缘,但是这真要论起来估计是二舅家的表姨母的大侄子那么那么远的,一表三千里的亲戚。
幸好林家家大业大,照顾宗族,养几个族子全当赚个名声。
但是林殊可从来不会以这个为名义做点什么,人呢,要有自知之明。
林殊进来的时候敲敲木门,内室的炭火很旺,暖得她忍不住退后一步,打了个哆嗦。
听到三少爷“嗯”了一声,林殊才脱了鞋准备进来。
但是雪里走久了连袜子都浸湿了,她只好把袜子也脱了,光着脚踩上屋里毛茸茸的地毯。
其实她每天都在屋里守夜,有个奴才住的地方,放了一套衣袜,不过主子已经在里头等着了,她也就放弃了这个想法。
所幸有毛毛的毯子,脚反而暖和起来了。
林殊把放糖栗子的纸袋拿出来整理了一下,抱着跑到了三少爷的桌前。
三少爷正在练字,他平日要去给府里长辈请安,起的一向很早。回来了一般就是练字,林殊正赶上这个时候。
三少爷把毛笔放下了,林殊忙把糖栗子双手递过去,“公子。”
谁知道公子没拿,盯着她看了半天,看得林殊心里和地上的毯子似的,毛毛的。
好一会儿才拿过来。
林晟睿从里面拿出一颗栗子,然后又把糖栗子纸袋放回了林殊手里。
林殊十分不解,瞪着一双充满迷茫的大眼睛。
林晟睿笑了,“给你的。”
“啊?”林殊还有点懵懵的。
谁知三少爷笑意更加浓了,“今日是你的生辰。”
林殊的嘴巴和眼睛一起张成了圆形。
或许是这个表情太过可爱,三少爷忍不住摸了摸她的脑袋,摸到了一点微凉刚化的雪。
“这是送你的。你不是很喜欢吃糖栗子?发了月钱都舍不得买,这一回不要退回去让老板退钱了。”
林殊呐呐地点点头,心里却有些五味陈杂,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哭呢,就是早上天没亮就被从被窝里叫着跑出去了,到现在还没有吃东西。外面的风那么大,她排了两个时辰的队,脸吹得很疼,嘴巴也疼,手现在还是僵的。
笑呢,这可是她的生日礼物啊。这是她来到这个世界十三年来,收到的,第一份生日礼物。
林殊睁大有点模糊的眼睛,胡乱点点头,大声地冲三公子道,“谢谢公子!”,就一溜烟地跑了。
三公子笑了笑,难道这个小家伙还害羞了不成?
他剥开手里的那颗栗子,他不爱吃零食,但此时似乎这栗子也有些诱人。
张记的糖栗子味道是临安最好的。但是三公子却从那栗子香里嗅到了一种奇异的,和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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