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想耍赖?”他拿棋子在棋盘上敲了敲,发出了“磕磕”的脆响。
“没赢过一次,不玩了不玩了。”林殊撅嘴,趴在桌子上装死,留了一条缝偷偷观察督主,结果这厮完全没有在乎,拿着棋子一点一点,还慢悠悠地喝起了茶。
好一会儿,林殊才抬起头来,拿起白子不情不愿地下了一个地方。
若说督主不让着这厮还真是冤枉了,一开始玩的是围棋,林殊肯定不是督主的对手,干脆就拉着督主玩起了五子棋。
大庆是没有这种玩法的,林殊洋洋得意地想着自己杀遍少年宫的实力,露出了迷之微笑。
当然罗,你爹还是你爹。
督主以第一次玩五子棋的功力,将林殊杀得片甲不留。
林殊当然不信,于是越挫越勇,然后……督主让了一子,两子,三子,四子……没法让了,这五子棋王者就开始耍赖了。
如果地上软一点,毫不怀疑这位王者会在地上打滚的,无疑。
“昂……”王者一声哀嚎,又一次输了。
王者在桌上瘫了一会儿,突然间起来,神色严肃了起来,
“督主,我有一件事情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都说出来了,还问本官当讲不当讲?”季星河放下了茶杯,反问道。
梧桐树下的男人俊美如同神袛,抬起眸子看她的时候,让林殊忍不住怔了一怔。
“督主……”林殊叹息了一声,知道他的心情难得好,但是的确不能再拖了。
她从袖子里面拿出了那张案司,往前递了递。
出乎林殊意料的是,督主倒没有不开心的样子,只是挑了挑眉毛,将卷司扫了扫,问道,“哪儿找到的?”
林殊道,“刑部周大人那儿。”
他将案司放在石桌上,“胆子不小,就这么拿回来了?”
“都这么多天了都没人拿走,怕是没有人知道这件事了。”
“你可是对这个案子有怀疑?”
林殊点点头,“我不相信是回纥做的,反倒像是为了把这件事,就是案司上面记载的事情彻底隐藏起来……”
林殊说这句话的时候有些小心翼翼。
因为那张案司的结尾处,是那么触目惊心的“满门抄斩”四个字。
“倒还不算太笨……”他垂下眸子,“但是这件事情,到此为止了。”
林殊一怔,“督主……”
他笑笑,“你心中所想的那个能做到,也愿意做到这个的人是谁?”
林殊安静了。
在她对面风轻云淡的男人,笑得温和极了,却有一骨子渗人的寒意。
那人……是皇帝。
“督主……”
“时机未到,你会知道一切的。”他揉了揉林殊的脑袋,倒是看不出丝毫不悦,“明日,随我去祭天罢。”
林殊一愣,“昂?”
“记得穿着射声卫的衣服,跟在本官后面便好。”
林殊心中不明白为什么督主要带她去那么隆重的场合,但是看着督主,又没有问出口。
“你不能一直待在射声卫啊……”季星河再次揉了把林殊的脑袋,目光定在林殊身上,也没有把话说出口。
林殊差不多刚睡下就被督主派人叫醒了。
迷迷糊糊洗漱完,穿戴上了一整套的官服,还将头发用冠冕整整齐齐地束在脑后,蹬上皂靴,收好窄袖的口子,铜镜里的少年看上去俊美极了,最后配上一块玉佩。这是非常正经的一套官服,因为林殊官小,所以配饰也简单,她还是头一穿得这麽正式,让她忍不住多看了几次镜子,心里美滋滋。
等到见到督主的时候,林殊忍不住露出了星星眼,但是督主显然没有注意到她的花痴行为,带着人出了东直门。
太师是二品大员,穿的是紫袍配的是金鱼袋,衣服上繁复的花纹用绣金线滚成,抖抖衣襟便光华流转,这直缀长衫直称得人挺拔俊武,斜过一眼来时,能让人看呆了去。
粟野芒山在城郊,脚程不短,要赶到清晨祭天,就得很早就出来。
林殊跟在督主的马边上走着,因为督主的品级高,站的位置也靠前,就在几位殿下的车架后面跟着,后面跟着百官,左右都是起来看热闹的百姓,可以说是万众瞩目。林殊不习惯这样被人看着,便干脆盯着前方,偶尔看看督主养养眼睛罢了。
粟野芒山在东郊,上面有大约九百多级台阶,要一级一级地登。
这次皇帝都下了御撵,诚心诚意地登山。
看到皇帝脑袋上的东珠和一大推玩意儿,不知道多少斤重,林殊感叹了一下,当皇帝还真是挺难的。
不少大人边上都跟了一两个侍从,毕竟不是所有人的体力都那么好,那些儒生或者上了年纪的人,爬这么高,还真是难为他们了,没个人扶着倒真难爬上去。但是人家陛下都亲力亲为了,这些人再苦,也要咬着牙爬了。
林殊走了一路,又爬了那么高的阶梯,却丝毫没有感到吃力,这倒是多亏了柳镇抚使的每日绕城一跑。
林殊偷偷看督主,话说佛靠金装人靠衣装,督主本来就很好看了,加上这华丽的官服,只能用“美不胜收”来形容了。
林殊看着看着入了神,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好在督主眼疾手快地扶了她一把。
“看路。”
林殊羞愧地低头看路,不敢再作妖。
或许是觉得自己刚刚的语气过于严肃了,他过了一会儿,在林殊头顶轻声补了一句,“要是想看,回去给你看个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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