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都在看著呢。再说如玉怎会同个身分低贱的乞儿私会呢。”
海棠急道:“是真的,他叫苏珩,京城大街上无人不认识他,小娘子打听一下便知。”说罢将声音压得极低,“最近那乞儿从贫民窟消失了,街头传得沸沸扬扬说他这是被颜家小娘子瞧中,攀附上高门了,与过去那狼狈穷酸样云泥之别。盛传他与颜家小娘子同寝同食同进出的,不知真假。”
虽是主仆二人的谈话,但陆无双身分尊贵,周围的贵女们哪个不张大了耳朵留意她们这儿的动静,一番话很快地被众人听了个仔细。
李婉儿为了补救方才李朝歌的那句话,紧跟著惊呼一声:“怎么可能呢,那颜如玉不是才同宇文侍郎闹出了那样的事么?”她十分会察言观色,一直是小圈子里最得陆无双心的一个。
陆无双以帕捂著嘴,也惊呼道:“啊呀,我总觉得这事儿不对,宇文侍郎明明是去查案的,莫不是那孩子是这乞儿的,宇文侍郎赶巧著撞上了罢?”
她这样一说,附近开始窃窃私语起来,有人开始附和。
李朝歌呸道:“一群道听涂说,胡说八道的,净会闲言碎语,也不知来参加诗画会还是手帕会。”
陆无双斜斜睨了她一眼,“敢做还不许人说了?至于是不是参加诗画会......你待会便知。”
这时如玉已经带著苏珩过来,她在陆无双前头站定道:“陆无双,你有本事便冲著我来,别一天到晚拿苏珩说事!”她一字一句道:“此生此世我绝不再忍你!”
说完她四下环伺,见李朝歌那只有她一人,几个玩得好的姊妹都坐远了,纷纷避开她的目光;其馀人有的眼带同情有的幸灾乐祸,随著陆无双带起的风头朝著她与苏珩指指点点,不禁心火顿起。
原以为自己做好了心理准备,刀枪不入的,但一听见苏珩被人非议她就不行了,忍不住心底那股愤怒。“究竟有没有小产,找个大夫来当场诊治就知道了,如玉愿意接受公验清白,若我是清白之身,陆无双,你要当众向苏珩认错道歉!”
话音一落,众人纷纷抬头。
“如玉,别冲动!”李朝歌紧张地给晚画使眼色,示意她带如玉过来坐下。“先过来坐下!”
公验固然可以自证清白,但那对女子而言,尤其她们这些贵女,这是多么大的羞辱。
苏珩垂下的手握紧了衣袖。
“好了好了,诗画会都要开始了,都消停歇,别扰了恭亲王妃的清净。”较远的一处雅席上,定远侯夫人出声打断她们。今日大雍帝偕林贵妃亲临国学堂,她们几个侯夫人收到消息匆匆赶来参与,是花园这儿份位最高的,若这些丫头惹出了什么事她们得担下一二。
恭亲王妃微笑,“无碍,小孩们拌拌嘴也是热闹。”她看了看如玉,和蔼道:“颜阁老家的,公验之事并非儿戏,莫因一时气话而冲动,快入席坐著。”说完又看向如玉身后的苏珩。“只是,这位不能一同入席。”
定远侯夫人见如玉的疑色,暗暗觑了眼陆无双,道:“若这位真是无籍无贯的乞儿,按规矩是不能进国学堂的。”
苏珩朝定远侯夫人一拜,道:“小的见过定远侯夫人。小的学识不丰,却也有向学之心,曾在学堂外偷听夫子说过一句--”他轻声道:“有教无类,童子羞于霸功,见德思齐,狂夫成于圣业。”
他这话其实有些失礼,不过定远侯夫人没有计较。“若是平时便也罢了。但此场诗画情况特殊,不容得出半点岔子,要怨便怨你那低贱的出身罢,便是颜家小娘子的亲随也不能放水,阁下请离开吧。”
苏珩隐于袖中的手攥紧了内袖,隐隐发抖著。他虽没脸没皮惯了,一向也不在意别人冷脸,但此时他若是这样被赶出去了,让如玉颜面何在?让她如何自处?她已经被说得那样难堪了,他怎么能让她再多落人话柄。
定远侯夫人道:“请吧。此时你自己出去,总比待会儿我叫人赶你的好。”
苏珩僵立当场,修剪得十分齐整的指甲因为用力过猛,抠入了掌肉里,隐隐沁出血来。但他浑然不觉痛,看向一脸关切焦急要找定远侯夫人找说法的如玉。
虽然只认识没多久,虽然他不解这小娘子待他的好从何而来,但他不否认地喜欢颜家与她,她总给他一种莫名的亲切感,彷佛上辈子认识一般。流浪街头的这几年,京城这么多公卿子女,她是第一个不轻贱他,平视他与他一般谈笑的人。
“来人!”
苏珩看著远处过来的几名夫子与护卫,终是做了一个艰难无比的决定。
“快将人请出去--”
“只要有身分便可以了罢?”苏珩避开要架住他的一名夫子,探手入怀拿出了一面腰牌。他掌心一片血色,手有些发颤。
“小的是江南苏家,苏卫蘅第五子,苏珩!”
江南苏家!
所有人全都侧目过来,连陆无双都惊掉了下巴,原本略为混乱的场面一时鸦雀无声。
江南苏氏,大雍朝第一大皇商,南方首富,经营脂粉布料的最大商行,也做盐与金色涂料的特许生意。苏家祖辈是开国元老、大雍朝唯一的异姓侯,江南原是苏家封地,后来功高震主,被收回了封地与世袭爵位,但官家以特许盐司作为补偿,并御定他们为皇商,苏家子弟为避其锋芒而不再出仕,致志从商,但先祖名望摆在那,俨然也是与京城几大家族分庭抗礼的世家大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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