跌下去,九死一生。孙膺的尸首找见了,崔竹筳的却没有。眼下正是涨潮的时候,也许在水底也说不定。先命人拿渔网拦截,待通渠水退后,再下河翻找。”
她怔怔坐在那里,脸色灰败,“他必定是活不成了,先前身上有伤,这么冷的天落进水里,还被孙膺斩断了手指……”她掩面哀哭,“崔先生可怜,我现在觉得很对不起他。”
他揽她入怀,在她背上轻拍,“不是你的错,错就错在他有贪念,觊觎原本不属于他的东西。如果他没有来劫你,怎么会落得这样下场?万事有因才有果,一切都是他自己造成的,他来收拾残局本就应当。事情过去了便不要再想了,待找到他的尸首,厚葬他就是了。”
这段时间看到了太多的生死,一条人命,那么轻易就消失了。她用力抱住他的腰,“官家,你要好好的,我害怕看见身边的人离开,我要官家活得比我更长久。”
他们这里喁喁低语,前殿录景带着医官过来,站在帘子前看她一眼,脸上带着笑,“圣人,医官来与圣人请脉。”
她向录景点了点头,“录都知,这段时间辛苦你。”
录景的笑容里带着心酸的味道,“圣人别这么说,无论如何圣人回来了,官家心里一块大石头落了地,臣也跟着高兴。”一壁说,一壁引医官上前。
医官跪在脚踏上,取迎枕垫于她腕下,歪着脖子只顾细诊,半晌才收回手来。
今上焦急,问:“皇后身上如何?”
医官吮唇忖了忖,“圣人脉象往来流利,按之如走珠,是为孕脉。然滑而无力,似乎又有气血虚弱的症状。陛下稍安勿躁,臣问圣人几句话。”转头揖手,“圣人近来可有头晕目眩,小腹冷痛之感?”
秾华点头,“今晚入夜起开始绵绵作痛,有时痛得直不起腰来。”
医官啊了声,“应当是胞脉失养所致,臣开一剂药,圣人且服两日。两日后换方子,再服七日,应当就无大碍了。”
他听得提心吊胆,直到最后一句才松懈下来。又问:“断得出男女么?”
医官长了对八字眉,看人的时候眉梢耷拉,总是一副莫可奈何的表情。闻言呵下腰道:“皇嗣还太小,暂且看不出男女,要再过两月方有端倪。不过看也只看个大概,不敢断定。”
他惘惘的,“那何时生?”
医官眨了眨眼,看来这位雄才伟略的君王对于这方面没什么经验,要算生产的时间,得从受孕的时候开始算起,他不大好问,只能提供个大致的时间,便道:“照脉象看,皇嗣还未及两个月。老话说十月怀胎,其实通常九个月便已经足月了,从坐胎那日起,陛下与圣人可以算一算。”说着拱手却行,跟随录景退到殿外去了。
这可难倒了两个人,今上坐在床沿算了半天,“从坐胎那日算起,坐胎是哪一日?”
皇后一脸茫然,“就是圆房那日。”
他拧起了眉,“第一天就怀上了么?还是后来的某一天?”
于是又开始追问什么时候发现的,往前推算一个月,差不多就是那个时候。算来算去,反正生在七月里,正是菡萏满湖的时候啊!今上很高兴,“一定是个诗情画意的孩子,有爹爹的文韬武略,又兼具孃孃的聪慧贤德。”
她听了发笑,“你这是在夸自己么?”
他在她颊上亲了下,“连同你也一道夸了。”回身看殿外,月色浅淡,过不了多久就要天亮了。他才发现自己经过这一夜的动荡,实在筋疲力尽了。遂脱了袍子搭在一旁,在她外侧躺了下来,“很累,抱着妻儿睡一会儿。”
她枕在他臂上,鼻子隐隐发酸,“郎君……”
他嗯了声,“怎么了?”
她看他的面容,眼下有淡淡的青影。伸出一根细细的手指摩挲,他的唇角微微仰起,将她的手指叼在嘴里,牙齿轻啮了下,有种酥麻的钝痛。
“我想你。”她说,“每天都想你,想得发疯。”
他睁开眼,眼眸沉沉,将她搂得更紧一些,“待社稷大定,回到汴梁我就下诏,恢复你的后位。日后事忙,如果我力不从心,你就用你的权力保护自己。我把心都给了你,不能赠你更多了,让你成为大钺最尊贵的人,是我最后能为你做的。”
他爱她,已经倾其所有。可是她有些不确定,担心他有心事埋在肚子里,将来变成个坏疽,会腐蚀骨肉。倒不如现在拿出来说清楚,以后便好好的,心无芥蒂。
“我同崔先生单独在一起二十来天,你不担心么?”她哀凄望着他,“你有没有怀疑过我?”
他蒙蒙瞥她一眼,“怀疑你什么?怀疑你对我的心?还是怀疑你对爱情的忠贞?”他把手指□□她发里,缠绵地捋,打量她的眼神简直和爹爹一样。他说,“我了解你,你坦荡,不会藏污纳垢。崔竹筳虽然不择手段,但他对你是真心的。就像我从来不会逼迫你做任何不喜欢做的事一样,他若是强迫你,就不会答应带你来建安。所以你用不着担心,也不用害怕以后朝中众臣拿这件事做文章。我自己的事自己有分寸,不许他们议论。”
世人都说他无情,其实不是,对她来说,他是这世上最温暖的人。她贴紧他,“官家……”
他的手覆在她背上,慢慢挪下去,人在半醒半睡之间,昏沉沉的,很舒服。手指钻进她的小衣,在那三寸肌肤上抚触,渐渐呼吸有些沉重,二十多天未见,身体有他自己的主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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