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个儿子的,其实是我岳母。我岳母对于丫丫的性别好像十分在乎,她几次开玩笑似地说:“哎呀你们老吕家可别介意,我们家闺女也算尽力啦,女娃也是娃娃!”有时这话甚至当着韩晓的面说,令我简直惊诧。后来我才从韩晓那儿得知,我岳母之所以在乎正是因为她自己——她嫁入了一个重男轻女的家庭,而且生的是韩晓这么个女儿。
我岳父跟我岳母的感情有些冷淡,来我家看韩晓和丫丫的次数也少得多。一开始我以为这是父亲的含蓄,可后来才发现这其实是个价值观问题。我岳母的公公,也就是韩晓的爷爷,旧时代过来的人,满脑子重男轻女的封建思想,跟韩晓这个孙女儿一向不太亲近。从小到大,不管韩晓多么出色、出落得多么招人喜欢、文艺上取得过多好的成绩,我岳母在韩家得到的冷脸比笑脸多。
我听完震惊极了,我跟韩晓是在婚后才这么一点点了解彼此、了解彼此的家庭的。有一回我问她:“你恨你爷爷吗?”她回答:“我爷爷老糊涂了,我多余跟他置气,倒是我爸。”她补充的这句让我印象尤深,“我妈在韩家已经够没地位了,他要再对不起我妈,我可就不能放过。”
我岳母担心我们亏待丫丫,这让我觉得好笑。她的担心实在多余——老一辈那是因为时代局限,可如今这年月了,谁还会有把孩子当成工具的那种想法呢?恰恰相反,每一对父母都欠孩子的,他们把孩子带到这个世界,事先并没有问过孩子的想法。万一孩子们不情不愿呢?我们的孩子,他们因为我们种种的私欲而来,我们还有什么理由不对他们好呢?我让我岳母务必放心,因为丫丫一出生,我就欠她的。
我当然不能光嘴上说说,面包是要靠双手去赚的,想可想不出来。韩晓诞下丫丫,并不意味最艰难的时刻已经过去,这只是个开始。
丫丫百岁刚做完,我就回到学校办了复学重念大三。当时大学生结婚是个不大不小的问题,虽然上升不到法律程度,但全国每个大学都执行类似校规。韩晓因此退学,我则被记了大过一次,但仍然保留学籍,算是不幸中的万幸。我留了一级,新班级里我谁也不认识,这反倒叫我觉得坦然。我也不在学校里住,路途再远奔波再累,我都坚持每天回家。唯一让我有些担心的是原来那个班的老同学,这时候他们□□大四。我的脑海反反复复闪现莫思薇的影子,就好像这个校园里哪哪儿都是她。
虽然我一次也没在校园里碰到过莫思薇,可终究还是怕什么就来什么。有一回我在食堂吃完午饭,听见有个熟悉的声音在背后喊我,当即我便脖子一片凉意。那声音喊:“吕重华!吕重华!”我没答应,更不敢回头,只当作没听见继续往前走。可那声音不依不饶,一直喊到半个食堂都扭过头来看我。我没辙,只好停下来,转身——看见胖室友那张肉乎乎的笑脸。
我跟她尴尬地打句招呼,心里发疯般揣度我跟莫思薇的事情她究竟了解了多少。胖室友仍旧是那种亲切友好的样子,没说别的,只是问我去年怎么突然休学:“听说你是家里有事,什么事啊?要紧吗?需不需要帮忙?什么时候回学校的,怎么也不跟我们打句招呼?”
我支吾着应付了这串连珠炮的问题,“莫思薇”三个字在我脑海里不断闪现。毕竟事情都到这份儿上了,有些人有些事我不得不问:“莫思薇呢,她还好吗?”
胖室友微微一怔:“你不知道吗?她出国了。”
“出国?”
莫思薇什么也没有告诉胖室友,胖室友对于发生的一切的确茫然无知。莫思薇把我写在铝箔上的那封信藏在心底,然后将原件付之一炬。她去了英国,这是在逃避,还是很久之前就做好的打算?我从没听说过她有出国的计划,她家里条件一般,当年这种合作办学出国还是新鲜事,大部分学生都是努力申请奖学金,本科毕业后才出去念硕士。
英国,当时在我听来是那么遥远。
“吕重华,吕重华?”
胖室友又喊了我两次,我才回过神来。她神情有些犹豫,似乎想了一会才下定决心问我。这个问题我在心里也出现了许多遍,只可惜我始终没有找到合适的回答。
“你……你跟莫思薇当时怎么回事?好好的怎么就散了?”
我顿了顿,然后努力挤出一个淡淡的笑:“分手这种事情……谁能说得清?”
第9章
莫思薇离开的消息让我内心深处某个慌乱的角落突然安定了下来,我甚至在地图上丈量了一下到英国的距离,一万两千公里。这是个什么概念?我连一千二百公里以外的地方都没去过呢,她怎么跑到那么远得地方?不过当某种事物大到你没有概念的时候,它的好处又显现了出来——恰恰是这距离的遥远,让我生出心安理得。我想,这就是结束了吧?我和莫思薇之间真正的结束。一旦毕业她跟这个城市的渊源即可了结。也许她会留在英国,也许她会回到家乡,也许她会去沿海那几个大城市里的某一个。也许她再也不会回来。
我开始专心学业,前所未有的用功。我想尽办法修尽可能多的学分,把逝去的一年时间努力找回。我赶上了进度,甚至有所超越,所以仅仅用了不到两个学期——按说我应该念大四的——我获得了毕业资格。
当然,毕业是一回事,就业是另一回事。其实按照现今的社会需求来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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