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指是海鸥请来的,”谭硕打断他道,“老爷子是来看他徒弟的,不是来看我的。”
“老爷子是因为坐不住了吧?”小号手也低声道,“大徒弟已经折在台上了,要是小徒弟再出状况,老人家就该摸速效救心丸了!”
“你积点儿德吧!”谭硕骂道。
大提琴手还在追问:“你和秦海鸥到底怎么认识的?他是怎么答应演你的作品的?这可是他的复出音乐会啊,演新作品还是很有挑战性的!”
“请秦海鸥来演,要花不少钱吧?”长笛手也小声问。
小号手立刻反驳:“秦海鸥这样的钢琴家是花钱就能请来的吗?耗子的作品这么好,他肯定是因为看上这作品了!”他说着声音就压得更低,其余人也不由凑得更近,“你知道去年他为什么突然停演吗?这一年多他到底干什么去了?你知不知道内幕啊?”
谭硕看看左右,见几人都满怀期待地等着自己回答,笑了一声:“这事涉及别人的隐私,就算我知道,我也不能告诉你们啊!”
几人一听,都骂他不够意思,连这也不肯透露,谭硕却只笑不答。这时于崧宣布休息结束,工作人员也帮着招呼大家归位,众人这才意犹未尽地散了。
谭硕回到自己的位子上,灌了半瓶矿泉水,刚把手里的谱子翻开,就看见坐在最前排的王一夫忽然起身,转身朝这边看了看,然后独自走了过来。
王一夫径直走到谭硕身边,指着他左手的空位道:“我可以坐这里吗?”
谭硕着实愣了一下,忙说“您请”,可他还来不及站起来,王一夫就已经坐下了。这一幕立刻引起观众席上其他人员的注意,但由于台上的排练已经开始,众人只能暂且将各自的想法压在心里。才听了一次完整的排练,王一夫就主动和谭硕坐在了一起,这说明他至少已经接纳了这位名不见经传的年轻人,与他刚到排练厅时对谭硕的态度相比,其转变的速度实在出人意料。
谭硕也没料到王一夫竟会突然有此举动,默默琢磨了片刻,不知说什么好,又见对方的目光一直停留在自己的乐谱上,便将乐谱拿到两人中间,并主动承担起了翻谱的任务。王一夫似乎对此感到满意,道了句谢后就专注地看起谱来。
于崧向乐手们讲了先前排练中存在的问题,又根据谭硕和秦海鸥反馈的意见对一些片段的处理进行了调整,然后指挥大家再次将作品完整地排练了一遍。谭硕和王一夫一边听着台上的演奏,一边翻阅着同一份谱子,起初谁也没有说话,可是当排练进行到第三乐章的快板时,王一夫却不自觉地向谱子越凑越近,身体越躬越低,最后索性将谱子整个捧到自己面前,皱着眉头细看上面的钢琴部分。他第一次听秦海鸥弹到这里时就觉得这段很难,此刻看到谱子,证实了自己的感觉,就更感到心惊,不由开口道:“这段……会不会太难了?”
谭硕手里没了谱子,只好一门心思盯着台上,正听得投入,就没注意到有人在对自己说话。王一夫等了一会儿,没听见回应,指着谱子回头又问了一遍:“小谭啊,这一段是不是写得太难了一点?”
谭硕这才反应过来,刚想说其实这并非最难的版本,秦海鸥当初连最难的都能演奏,眼前这个自然不在话下,可随即又想到,就算经过了简化,这个段落的技术难度也依然罕见,加上有肖聪的事故在前,王一夫不可能不担心,只好捡安慰的话讲:“您放心吧,这一段海鸥跟我反复讨论过,他能行的。”
王一夫注视着眼前的年轻人,片刻,转头继续看着乐谱,没再说话。今天他之所以来听这场排练,本是出于两个目的,其一是为了再次确认秦海鸥的状态,其二则是为了考察这个新作品,以便此后能说服秦海鸥更换音乐会的曲目。可是,当他亲眼看到秦海鸥的演奏,亲耳听到谭硕的音乐时,王一夫动摇了。作为秦海鸥的老师,他何尝没有察觉到学生的进步,今年春节两人见面时,秦海鸥就已经比一年前成熟了许多,如今才半年过去,他竟然比春节时弹得还要好。而这个叫谭硕的年轻人就更令人惊讶了。王一夫此前从未在任何地方听说过他的名字,可他的作品却不似初出茅庐的作曲家所创作的,不但手法成熟老练,个性突出特点鲜明,而且极富创意与表现力,色彩丰富,情感充沛。王一夫很快就被这个作品吸引住了,听过第一次完整的排练后,他已对它产生极大的兴趣,他主动坐到谭硕身边,就是为了看看这个作品的乐谱。
看过谭硕的乐谱后,王一夫更加确定这是一部不可多得的天才之作,尤为可贵的是,这部作品就像是为秦海鸥量身定制的,仿佛它的存在就是为了让秦海鸥最大限度地施展才华。如果秦海鸥在复出音乐会上演奏它,那么他既可以向观众展示一个充满魅力的新作品,又可以展示自己在技术上和音乐上所达到的全新境界,其效果远比演奏常规曲目更加震撼,一定会引起轰动。但王一夫并非情绪外露的人,虽然已经认可了这个作品,却没有更多的表示,依然沉默而专注地看完了余下的排练。
整场排练结束后,乐手们就算是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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