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卷入了一场科举舞弊案,也和你们家一样被充军到这边境。”
梁国法纪严苛,文官动则获罪,且牵连极广,小有过错,轻则充军,重则刑戮。此刻,宋芸娘听到殷家也被充军,倒也不是很惊讶。想到殷雪洁,她关心地问道:“那你姐姐现在怎么样了?还有,你家人现在在哪里?”
殷雪凝面露哀色,眼泪又开始涌出了眼眶。她掏出帕子一边轻轻擦拭着眼泪,一边凄声说:“我姐姐在家里出事以前便嫁了出去,我姐夫是杭州知府的公子。只不过,知府大人当时也卷入了那场案子,他们家也被判了充军,充到了贵州。我们现在已是天南地北,中间隔着千山万水,还不知有生之年能否见她一面。”
宋芸娘想起了那个活泼爱笑的少女,沉默了一会儿,又问:“那你父亲他们呢?”
“我爹娘和幼弟都在靖边城。两年前,我们本来充军到新平堡,那里比张家堡还要贫寒艰苦。后来,王……老爷去新平堡公干时,偶然遇上了我,便纳我为妾,还将我们一家安置到了靖边城。”
殷雪凝语气平淡,面上表情有如一池静水,平静无波。但芸娘可以感受得出,她内心的苦楚和怨言,他父母为了换取更好的生活条件,竟然不惜让女儿为妾。宋芸娘静静看着殷雪凝,脑海中想起当年那个扎着双髻,一身粉嫩衣裙,玉雪可爱的小丫头,不禁深深叹了一口气。
殷雪凝似乎知道芸娘所想,忙挤出几分笑意,“芸姐姐,其实我们家现在都过得挺好,我爹在靖边城守备府做了一名书吏,这份差事很是轻松。老爷也……也对我极好……这次他只接回了我一人,其他的三位姐姐仍留在宣府城……”
芸娘道:“王大人是个好人,钱夫人也宽和大度,他们都不是心思歹毒、个性残暴之人。只要你言行谨慎,凡事依顺,他们应该都不会为难你。”
殷雪凝心道,钱夫人也只不过是对不觊觎她丈夫的女子宽和大度而已,这世上,又有几个女子愿意和他人分享相公。她拭了试泪,轻声道:“我现在也没有什么别的想头,只盼着能有一儿半女防身,将来也有个依靠。”
芸娘看着她尚显稚嫩的脸庞上,流露出的神色却犹如老妇人般历经沧桑,她心中暗叹了一口气,安慰道:“你这么年轻,王大人又对你甚是宠爱,还怕没有孩子。”
殷雪凝突然一把抓住芸娘的手,面色凄哀,颤抖着说:“芸姐姐,不住为何,我心里很是害怕。老爷这么大的年纪,才只得了一女,不知是他的子女缘分太浅还是怎样?我前头的几个姐姐虽然也有过几次身孕,可是不但未能顺利生下,还伤了身子。现在老爷更是将他们留在宣府城不闻不问。有了前头几个姐姐的例子在那儿,我也不知道能否顺利有个孩子。以色事人者,色衰而爱弛。若没有孩子,我不知还能得老爷多久的宠爱。”
看着面色惶惶的殷雪凝,芸娘无声地拉住她的手,只觉得触手一片冰凉。芸娘轻轻拍了拍她的手,似乎给她力量。她在心中奇怪殷雪凝的父母怎舍得让自己的女儿与人做妾,难道些许的小恩小惠竟比女儿终身的幸福还要来得重要?
芸娘怜惜地看着殷雪凝,这样兰花般美好的女子,本因嫁给一个伟丈夫,受人怜爱,可是现在却做人妾室,那王远又是贪恋美色、喜新厌旧之人,她的前程更是一片渺茫。沉默了一会儿,芸娘忍不住心痛道:“雪凝,当时……你……为何不反抗?”
殷雪凝抬眸看着芸娘,面上满是泪水,她哀声道:“我自然是百般不愿。可是身为女子,本就是身不由己。我们家之前充军的新平堡贫寒疾苦,父亲每日在外劳作,瘦得皮包骨头,母亲也是整日沉疴病榻,皓哥儿更是瘦得脱了形。我父母当时本已有意将我嫁给堡里的一个丧妻的总旗,他年岁大,还有好几个孩子。王……老爷怎么样也要好过他吧。”
宋芸娘无声地握着她的手,眼里既是同情又是痛惜。她心想,那总旗再不好,也是嫁他为正妻,总好过现在做人小妾。她想到自己曾经也有过和殷雪凝一样的危机,幸好她自己有一个真正疼惜自己的父亲……
作者有话要说:
☆、幼年时的故人(下)
“芸姐姐,”沉默了会儿,殷雪凝轻声问道:“你们一家人现在都怎么样?……萱哥哥……他……还好么?”她垂下眼帘,两只手紧张地抓着裙子,面色局促,好似有几分羞涩。
芸娘愣了下,猛然回想起当年两家相好之时,大人们曾经有过结为儿女亲家的戏言。
当年,宋萱小小年纪,已生得眉目清朗、身姿俊雅,有如芝兰玉树一般,又天资聪慧,一心向学,颇有才气。殷望贤的夫人爱惜宋萱品貌出众、才智过人,曾经流露出将殷雪凝许配给他的想法。但是那殷望贤因自己官职高于宋思年,不愿让女儿低嫁,所以并未付诸行动。
宋芸娘曾经从殷雪洁的戏言中听到过这样的意思,自然并未当真。此时看到殷雪凝羞涩中又带着浓浓的自卑,神色局促而忐忑,又带着几许期盼,便明白当年的戏言,已让这情窦初开的少女在心中有了向往。
萱哥儿是花一般的少年,自然容易让小女孩心生爱慕之心。只是宋芸娘没有想到,时隔多年,又是在两家均遭遇巨变的情况下,殷雪凝居然还记挂着萱哥儿。
宋芸娘心中一阵剧痛,嘴唇微微颤抖着,低声道:“萱哥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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