恣意了。他身旁的少年嗤嗤地笑,在他耳边耳语了几句,惹得他脸色愈发绯红,狠狠回瞪一眼。
林瑜之素来不喜吵闹,又见亭外的雨已经变小许多,对秋姜道:“我们走吧。”
秋姜也觉得这些人来者不善,事有蹊跷,点了点头,和他一同往亭外走去。那少年见了便过来拦住了他:“相见就是有缘,话没说一句就要走吗?光禄卿林使君,久仰久仰,在下复姓宇文,单名一个嘉字。”说罢躬身一拱手,笑盈盈地抬起眼来更正式地打量他。
林瑜之和宇文冲本就有龃龉,听闻他出身宇文氏便冷笑了一声,冷着脸道:“不必了。林某出身草野,不敢高攀,告辞。”说完便打了伞和秋姜一同离去。
庚尤临走前,还瞪了他一眼。
气得这少年不住跺脚:“真是不识好歹。”
身后那少年笑嘻嘻地凑上来,贴着她的耳朵道:“既然这样不识好歹,殿下回去禀了陛下,要了他的脑袋就是了,只是可惜了这样出色的一张脸。”
被他戳中心事,少年怒道:“你闭嘴。早知道不出来了,还扮什么侍卫?”一扬手,招呼身后几人,“回去!”
“唯唯。”几人应道。
身边少年却道:“得了得了,这是恼羞成怒呢。殿下也别怨了,只要是个眼睛正常的,都不会看上个男人,来日方长嘛。只是下次殿下再乔装出来,可别再谎称是宇文君的姻亲下属了,宇文君上哪儿都得给你背黑锅。”
“呦,你心疼了?”
回应她的是重重一哼。
最后雨反倒越下越大,林瑜之便将她送了回去。一回去就见黄福泉在门口转来转去,似乎等了很久了,见着她就如见到了救星,上来道:“可算回来了,陛下找你呢。”
秋姜忙换了干净的衣裳令郑绍也在,在一旁听皇帝诏命。皇帝见了秋姜,扬扬手让她过去,将手中簪笔递给她:“剩下的,你替朕写。”
“微臣遵旨。”
郑绍道:“陛下,北部侯官曹急报,塞北六镇又有流民叛乱,怀荒镇、沃野镇和武川镇形式最为严峻。”
“不过是一些庶民,手无寸铁,又无粮草辎重后备。这些小事都要上报于朕,六镇的镇将都死光了吗?”皇帝怒而摔了砚台。
秋姜正在研磨,连忙跪倒在地:“陛下息怒。”
郑绍也忙跪地磕头。
“起来。”皇帝余怒未减,指着她道,“你说!”
秋姜不敢起身,也不知皇帝此刻是什么意思,略一思索,应答道:“塞北镇将多为鲜卑贵族旧部,昔年安置是为了抵御南下的高车和柔然蛮夷入侵,自然居功甚伟。但是,汉化后逐渐沦为兵户和府户,地位一落千丈,他们自然不满。且……”
“说!”
她深吸口气,端正了跪姿:“且我朝虽然汉化后逐渐完善制度,但是在关于塞北六镇的吏制上,还是较为混乱。六镇镇将与豪强拥兵自重,大权在握,却得不到朝廷给予的相配的身份与地位,待遇低下,自然加紧盘剥,将一切加诸于庶民和普通镇兵身上。后者不堪重负,造反叛乱乃是必然。若是长此以往,恐怕北部的柔然和高车等蛮夷也会趁机兴风作浪。攘外必先安内,陛下应早作决断,切不可小觑。”
这番话说得言简意赅,切入重心,且颇有见地。郑绍不由暗暗望了她一眼,心中有些讶异,便是在在朝堂政事浸淫多年的自己,恐怕也难以这样一针见血。
皇帝听了,眼中怒色也渐渐平息,转而陷入了沉思。良久,方道:“两位爱卿请起。”
秋姜和郑钧都松了一口气。
片刻的沉默,皇帝叹了口气:“朕未尝不知,但心有余而力不足。吏政之法,非一朝一夕可改,目前也没有好的法子来调和。这些人自诩击退柔然有功,这些年屯兵固守,越发不把朝廷放在眼里,对朝廷的诏令也是阳奉阴违,此刻哪怕朕下令要他们镇压叛乱,恐怕也不会尽心尽力,反而纵容了这帮叛党。两位爱卿,你们说说,有何计策可镇压叛军?”
秋姜闭口不言,郑绍却是等候已久,忙道:“陛下,微臣有一计。”
“爱卿但说无妨。”
“如今国库空虚,粮饷不足,是以镇压叛乱不可力敌,只能智取。塞北六镇,豪强众多,其中以尔朱部为佼佼者,而尔朱部目前的酋长尔朱劲更是契胡族第一领民的首领,权势滔天,兵强马壮,若能对其加以笼络,扫平一帮乌合流民不在话下。”
皇帝豁然开朗,眼中露了丝笑意,不过尚有疑虑,蹙眉道:“他会听从朝廷调令?”
郑绍笑道:“陛下有所不知,虽然尔朱劲在塞北手眼通天,六镇势力向来鱼龙混杂,与他抗衡的更不在少数。他想扫平其余势力也不是一日两日,却名不正言不顺。若陛下能下诏封他为镇北王,以朝廷名义承认他为正统,想必他必然对朝廷膺服,甘愿效犬马之劳。”
皇帝笑着点头:“善。”
秋姜亦在心里称赞:一石二鸟之计,且不损耗朝廷一兵一卒,确实好计策。但是,不知这是借力打力呢还是引狼入室?第一世她只见过尔朱劲几面,却对此人印象深刻,心狠手辣、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绝非善类。
这样在细雨中蹉跎了一个多月,待到拔营回京,已是二月初旬。年节就在眼前,朝谒诸事也已停休,宫里各局各司都加紧着准备起来。这样紧赶着一日日盼着,真的到了元正这日,反倒没有那么期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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