度。唐海黎一个人徒然坐到椅中,照着镜子比了比,又把姜蒙楽送她那簪子放回了盒子。沉重地叹了一声。
明明两情相悦,他却以为已经天人两隔。说出真实身份,他会信吗?是不是说出来,他就不会这样与她冷战了?是不是说出来,他就不会再因为吻了他一下就耳光相回……是不是说出来……他都认不出她,还不如以前那丫头茉耳,何谈爱情。
窗外还在落雪,天色渐入墨色,正是黑白相映的时候。若是左篱在此,定要与她相谈作画了,可惜了这副美景,没有人想把它入画。她没那个心情。
默默关了窗。唐海黎往手心哈了口气,搓了搓手,又躺回了床上,裹紧了被子。
数百里外的堂将宅,同样的光景,黑白相映,大雪漫落在瓦上。偌大一个宅子,竟是寂静冷清的连个人都看不见,或是大家都冻着了,早早回屋睡下了。
姜蒙楽在屋中走来走去,一手张开,一手握拳,不停地相撞。
“本丞相要召见左监军。不行……”
“我乃当朝丞相,敢拦我怕不是活腻了?不行……”
“堂将宅请左监军回府,不行不行……”
“在下姜蒙楽,求见左篱监军。不行不行……嘶!”
来回踱步的姜蒙楽一脚踢到了柜脚,“该死!”
姜蒙楽心道:“今天一定是态度不好,才会一直被拒绝,下次定要换个方式,这些肯定都不行!”又陷入沉思。
又来回走了十几圈,最后愤愤然坐在桌前,一拳砸下去,“嘭”地一声,道:“白痴!”
那个女人真是白痴。他明明没有很生气,那天不就想把她关在门外站一会儿吗,谁知竟然就这么走了!明明是她做错了事,竟然还要他去道歉!真是!
姜蒙楽端起桌上的杯子,一饮而尽。
一整杯浓茶的味道在嘴里蔓延开来,苦涩,极度苦涩。
片刻后平静下来。姜蒙楽开始有些迷茫了,先生爱茶,左篱也爱茶,为什么他喝下茶的那一瞬间脑海里浮现的却是左篱与他对饮的画面。
可是,他开始品茶,喜欢茶,确是因为先生。
他心里绝不否认的第一条便是:他爱先生。
可是,现在心里好像还冒出了第二个念头,他好像有些喜欢左篱那女子。是的,他以前很认真地否认过,可是现在,他不敢了。
从左篱看他的眼神就知道,这个女人对他有无尽的爱意。以前不以为意,但慢慢地,渗入到他的生活里,这半年来发生的事情不少,也算得上是生死之交的朋友。
慢慢地,他开始觉得这个女人,人品很好,消除了不好的第一印象,甚至让他感觉很像先生。
慢慢地,他开始觉得,左篱不仅仅是好,她笑起来很温柔,小巧精致,那张脸撑不起男装,却偏偏要穿,可笑又可爱。
慢慢地,他开始觉得左篱的内在也十分讨人喜,隐忍,为人考虑时极为周到。虽并不是个很善良的姑娘,却也心地纯良。
直到现在,分隔数日,姜蒙楽才意识到,他已经离不开这个女人了,像以前离不开先生一样。同样的感觉,若不是因为确认先生不在了,若不是确认她是先生引荐给他的,他会以为左篱是先生。
姜蒙楽五指渐渐收紧,握成拳。
先生已经去了,而先生把他托给了左篱,想来,也是希望他们好好相处,也不愿意看见如今的局势。既然如此,便把先生放在心底最深处,好好珍藏便是。
这么多年来,支撑他信念的一直都是先生,皇位他不会放弃,但…爱情他也想争取一次。
他的人生不应该只有阴谋诡计和无期征战。先生在的时候他没来得及有那个勇气,这次…
先生待他那样好,一定不会怪他。
第二日,姜蒙楽从中院正殿拿出藏在梳妆角的素月季簪,那是他赠与先生的,先生说,“等我助你登上皇位,再看你亲手为我戴上。”他一直放在那儿,等着那一天,明知等不到,还是不愿意别人碰它。
半年前他第二次见左篱时,左篱就在看这簪子,想来也很喜欢吧。她还问过他,能不能送她。那时候他给她说“滚”,想想自己真是恶透了的坏人。她自家闺蜜的东西,就算先生也不会说什么。
她应当很伤心吧,他以为她放不下先生才不给她,一定抱了很多怨念。
姜蒙楽找了个精致的木盒,将素月季簪小心放了进去,想了想,又把那支“玉如意”也翻了出来,放进了盒子。
当天买的是一对,却只给了左篱一支,她心里一定不好受。虽然她应当知道,这留下的一支是放着积灰的。
裁了张小纸条,在上面写上:已然放下。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已知。
把纸条扔进去,再小心扣上盒子,唤来老管家,正然道:“去监军府送个重要机密的东西,你亲自去,带两个卫兵上。”
老管家惶恐接过木盒,“是,老爷放心!”
姜蒙楽走出正殿,但并未像以前那样认真地再三检查锁没锁门。心底叹道:“这次我是真的下了很大决心了,阿篱啊阿篱,莫要让我再一个人走下去了,我不想再失去一次。”
勾着金边的正殿,在大雪的挥洒下,渐渐变得近人情了,金光被白色遮了起来,变得优雅而古朴,辉煌大气的宫仪制的大殿少了一份辉煌,多了一份大气。
淡淡的黛紫色衣角边缘擦过地上半尺厚的白雪,一步一个脚印,落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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