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长的家乡到了处陌生的地方。
府内经过了重新的修建,丝毫看不出这是一座十二年无人居住的空府。我爹一回来便赶着进了皇宫面圣,我娘此时正吩咐着下人四下打理,我闲来无事,便在府中四处逛着。
许是自小长在富贵人家的缘故,这将军府虽气派,却半分也引不起我的兴致,我四下缓步走着,尝试着适应我的新家,却越发想念杭州姚府,想念那一方小池塘里我喂养的鱼儿,想念爹为我在院里搭起的秋千,想念娘和我一起亲手栽下的桃树……
见我神色郁郁,姚家老仆陈嬷嬷凑上前来告诉我将军府西边不远处有个相知园,往年那里大片桃树春日里桃花盛开的景象极美,如今十二年过去,方才在外头听说那儿的桃花今年依旧盛开,皇上皇后前些日子出宫祭祀归来时还特地去此处看了看呢。
我瞧着将军府里新栽下还未长成的嫩枝花叶,倒是对那桃花盛开的相知园来了兴致,府里尚未收拾好,下人正忙前忙后地搬着东西,娘也顾不得我,我在这待着也是无趣,今日春光和沐,出去赏赏桃花也好。向陈嬷嬷问清相知园的位置后,我便带着素锦和彩绫出门去了。
素锦和彩绫是自小跟在我身边长大的两个侍婢,她俩同岁,皆比我年长一岁,虽是婢女,却也是陪着我长大的玩伴,论情意,我待她们自是不同于其他下人的,作为姚家独女,我没有兄弟姐妹,便将伴在我身旁的她们二人当做了姐妹。
我们出了将军府,顺着陈嬷嬷说的那条路寻去,果然没走多远便瞧见了一处粉嫩桃花悠然绽放的桃林。春风细细地吹着,桃树叶子微微抖动,淡淡的花香飘散,果真是处好地方。将军府建的偏僻,离长安繁华热闹的街道集市本就有些远,这相知园在将军府附近,自是人烟稀少,除非有闲情雅致的富家少爷小姐会来赏赏花儿,寻常人家哪里会大老远跑来只为看看桃花儿的?也难怪我们在这桃林里走了好一会儿也没瞧见其他人影儿。
在桃花林中一步步走着,我和素锦彩绫聊着在杭州时的惬意,偶尔玩笑几句,两个丫头便拌起嘴来,彩绫伶牙俐齿地总是把素锦气得接不上话,我便在一旁看热闹似地笑着。桃林中还是不见其他人,却是一点儿也不冷清,鸟雀吱吱喳喳地叫着,偶尔一阵风吹动着叶子沙沙作响,还有素锦彩绫这两个比鸟儿还闹的一路玩笑斗嘴,我心下感叹这样的日子也挺美好,若是能在皇都长安日日过得这样舒心倒也不错,还是心中却也明白,往后这样的日子,或许少了,或许没了。
天边渐渐泛红,映得原本粉嫩的桃花瓣儿也染上了夕阳红,本是娇嫩含羞的桃花此时却显得妖艳了起来。我抬头望去,今日的夕阳烧红了半边天,大片的桃林都被笼罩在了红霞中,多久没有见过如此红的夕阳了?又似乎从没见过。只听娘说我出生的那个黄昏,夕阳红得似是要把整个大地吞噬了般。
我抬手轻抚一朵桃花,指尖微微拨动着花瓣,心念转动间,话已脱口而出:“彩绫,立刻回府将我的琴取来。”彩绫立马应了一声便匆匆离去。
都道上有天堂下有苏杭,在这大俞年间的杭州,人人也都知道这么一句话“夕阳红下,且见夕阳人,琴生情,情生曲,夕阳琴生夕阳曲”。
那是一年深秋的傍晚,杭州的天被夕阳浸透,火红的夕阳映照着满目的衰草枯枝甚是刺目,而此时的姚府后园,尚且七岁的我正独自沉醉地挑拨着琴弦,一曲一调与漫天红霞交错相映。府中的下人望着眼前的景,听着耳边的声,只觉得此情此景此人此声仿佛互相涔透融为一体般那样和谐。往后数次杭州出现红得格外艳烈的夕阳时,无论我是在府中,还是在外游玩,皆会奏上一曲,曲调与那日一样,却惊了更多的人。
彩绫取来了琴,这样红的夕阳,我自是要弹上一曲,自七岁起第一次在夕阳下随心随景奏来一曲后,我将此曲唤作《夕阳曲》,每当遇见这样红的夕阳,我总会忍不住地弹奏一遍。
指尖凝动,琴声悠扬,一曲而罢,夕阳逐渐退去,已没有方才那样红得艳烈,我站起身正欲喊素锦彩绫回府,身后却突然传来一男子声音:“夕阳人、夕阳曲,果真是名不虚传。”
我循声回首望去,不远处站着两位男子,二者衣着不凡,相貌英俊,眉宇间还有些相似,想来是亲兄弟。然二人气质却又大不相同,一人洒脱不羁,一看便是官宦贵族家的公子,而另一人长身玉立,他静静地站在那里,宛若一幅画,所谓君子如玉便是如此吧,此人身着一袭白衣站立于此,仿若这世间都是他的,这般强大的气场,只让我想起那手握天下的君王……当今皇帝虽不老,但绝非如此年轻,那眼前这人莫非是……我心底有了些许猜测。
天边的日头又沉下一分,桃花瓣上洒落的夕阳红渐渐消散,方才还娇艳欲滴的桃花又慢慢变回了如少女般的清雅。
“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今日夕阳退去,明日朝阳再起,朝暮,晨夕,反反复复,终无尽头。”白衣男子抬头望了望天边,“今日天色已晚,姚姑娘还是早些回府吧。”他看着我,嘴角微起,带出一抹浅笑。
世间美的事物太多,人人都爱美,我亦不能免俗,或许是那如画容颜,或许是那如玉身姿,或许是那君临天下的气场,亦或是那最后一笑。总之此时此刻,我只觉我那从未为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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