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金凤和于爱军说着话,不知不觉已是凌晨五点多钟。没有听见窗外鸡叫,却听见远处有狗的叫声。狗的叫声此起彼伏,伴着一个由远而近的跑步声。王金凤和于爱军停下说话,不自觉都竖起耳朵警醒地听那脚步响。在这个宁静的、冷森的、下着小雨的早晨,在王金凤和于爱军心里,都认为那脚步不同寻常的急促,而真正让他们的吃惊是思想的潜意识里以为那脚步是冲他们家来的。
果然,外面响起轻轻地,同那急促的脚步声不同的还算客气的敲门声。王金凤待要下去,于爱军却已经跳下炕。他本来就穿着毛衫躺在被窝里,这时候他趿拉着一双拖鞋,披着军大衣就走出门去。整个过程不到一分钟。王金凤听那敲门声,知道没有什么大事,因而悬着的一颗心放下来,但是止不住的好奇,她掀开窗帘一角,用手掌擦去窗玻璃上的一些水气,探头往外看。外面的风呼呼吹着,许多杂音混杂其中,连窗玻璃也不甘寂寞,微微地晃出响声。雨仿佛停了。因为这大起来的风的声音,或者却是于爱军来回开门放进了冷空气,王金凤感觉今天早上气温下降的很厉害。“外面一定更冷。”她想,“这种天气,顶好是躺在热被窝里一直不动弹,那多好。”
“爱军,”外面的人大概没有想到街门开得如此迅速,吃一惊,第一句话说出口至少停留了几秒钟时间,这才是下句话,“你媳妇在家吗?”
“在。”于爱军没有好声气。
“我可以见见你媳妇?”来人试探性地问。
“可以……你进来吧。”
两个人一同走进来。于爱军没有关街门,大概预备那个人马上就走。
王金凤在炕上迅速叠好被子。刚预备下炕,看见于爱军领着一个五十多岁矮小干瘦的人走进来。这个人很有礼貌的在房门外停了一会儿才走进里屋,一双不大的眼睛灵活而有神,可是目光游移不定,又总爱下视,似乎不敢正眼看人,像极了解放影片里的狗腿子形象,又仿佛小说《贼喊捉贼》里的以偷窃为职业,在白天,在众人面前露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一到晚上却凶狠胆大、异常狡猾的“李二滑”。
“这是于红星的哥哥,于连发,大叔……”于爱军不情愿地对王金凤介绍说。于红星为人不错,以前在镇食品厂做技术员。这几年食品厂不景气,他就在家里务农,有时候出去打工,在村子里名声不坏,王金凤也比较熟悉。对于连发,正如于爱军想到的,王金凤并不熟悉。
“大叔,”王金凤热情地称呼一声。她心里很为不熟悉对方感到不好意思。“你到炕上坐。”
“不,谢谢村长。”于连发说话干脆,吐字清楚,却不像他干瘦的有些龌龊的形象,因此王金凤格外笑一下。“唉,这么早来打扰村长,真是不好意思。我呢,是这样的。昨天夜里,我们几个在一起玩麻将……爱军,你坐……”他自己说着话做到炕边上,又扭头招呼于爱军坐。于爱军不理他,只是一个转身,却又马上转过来。对于爱军这样明显不友好的表示,于连发并不在意,他嘴角抖动,嘻嘻一笑,回头看着王金凤继续说,“我们就是在一起消磨时间罢了,不料想被哪个闲人举报了。天要亮的时候,派出所来人把他们都抓走了……”
“你们玩了个通宵?”王金凤一皱眉。“那么你……”
“我,”于连发一笑,牵扯着嘴角成一个倾斜,似乎人的轻微中风,“我当时刚好在厕所里,听见外面胡同里动静不对,就赶紧熄灯,没有出去……我是幸运的。”
“都有谁被抓去?”王金凤问。
“总共六个人,有……”
“怎么那么多?”
“其中包括给我们提供场地的于永琦……他们是讲正义的,谁也没有提起我,所以……”
“所以你才漏网了?”王金凤嘲笑道,“大叔,你来找我干什么?”
“我们玩的码并不大,不至于太严重构成赌博吧?我希望你去派出所以村长的名义把他们几个保释出来……”见王金凤不热心,于连发马上直起原来略弓的腰身,朗声说,“村长你放心,我们几个以后保证不再打麻将赌钱了……你可以把我这话说给派出所的警察同志听……这大概也是他们最终的目的,希望我们……”
“大叔,这样吧,”王金凤打断于连发的话,“我跟派出所的人并不熟,去了也是白搭,恐怕还增加了你找别人去处理这件事的难度。我觉得你还是去找咱们书记,他做了多少年书记,方方面面有一些关系的,办事会比我顺利。”王金凤说的是实话,同时也是在推脱。
“村长,你的老百姓有这么大的难处,你怎么好意思袖手旁观呢?”于连发似乎很不高兴。
“我不是袖手旁观,只是无能为力。这样吧,我和你一起去找咱们书记?”王金凤作势起身。
“算了算了。”于连发抬腚走人,嘴里说,“倒是推得干净,不能做村长,何必还‘占着茅坑不拉屎’呢!”于爱军怒目瞪着,预备把于连发扯回来问个清楚,却被王金凤一个严厉的眼神止住。王金凤没有让于爱军出去,自己却迅速下炕去送于连发,嘴里是礼貌的道歉。
王金凤回来,赶紧到炕上拥着被子坐好。于爱军已经坐回到炕上,兀自瞪着眼睛,一脸的怒气。
“外面真冷。”王金凤打着冷战说,“你还在生气么?”
“他那种人,你何必理他。”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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