钗不觉一怔,半晌过才点头道:“谢嫂嫂费心看顾。只如今究竟是个什么说法,尚未了结,为了琴妹妹的名声,倒不好先张扬。后头万事齐整了,再论这些,倒也不迟。”说着,她又再三谢过。那丫鬟忙应下,自去回话不提。
倒是经了这一遭,宝钗怔忪了片刻,方收拾了精神往宝琴屋子里去。
那里已是鸦雀无声,宝琴坐在窗下,面上一丝血色也无,双目红肿,泪湿衣襟,不知哭了多久。边上小螺满面焦急愤愤之色,只不敢作声,见着帘子一动显出宝钗来,她忙上前哭道:“宝姑娘,我们姑娘……”说了这几个字,后头她再说不出口,竟就呜咽起来。
宝钗见她也是双目红肿,忙吩咐道:“姑娘伤心,你也劝着才是,反倒也一味难过起来,岂不引得她更难过?快去外头擦擦脸,使人打热水,再去烹一壶俨俨的茶来。”这薛家上下人等,皆是信服宝钗的,小螺也不例外,听得这话,她忙答应一声,又往宝琴处看了两眼,便自含泪而去:“大姑娘,多劝劝我们姑娘。”
见小螺去了,宝钗便走到宝琴身边,伸手握住她的肩膀,见她呆如木鸡,竟有些无知无觉,心里也有越发担忧,忙道:“好妹妹,且还有我们呢。哪里那梅家说退婚,我们家就应承,平白让他们玷辱欺负了你去!”
宝琴见她来了,眼珠子方动了动,可听了这话,她却只含泪道:“大姐姐莫要哄我,都已是登门退婚了,还能如何?便不论有理无理,既是张了口,他们梅家势利,忘恩负义的,我如何敢嫁过去?这婚必是要退了的。我虽无能无才,也不能听凭糟践了去!”
这话说得分明,显见着她虽是伤心,内里也是明白的,并不曾糊涂了。宝钗见她如此,又想着自己处境,由不得生出兔死狐悲物伤其类之情,也含泪将她揽了过去,道:“好妹妹,你既已明白,我也不说那些哄人的话。只说一条,如今瞧明白了,总比日后嫁过去,竟要受欺强。再有,他们梅家无情无义,忘恩负义,休说苍天有眼,就是我们家,也未必不能报复。你放心、放心。”
宝琴呜咽两声,犹自哽咽,外头却有婆子过来回话,道:“姑娘,琴姑娘,大爷并蝌大爷已是回来了,如今外头正说着。那梅家来的是他们家的族长,道是那梅家大爷的伯父,因梅家大爷如今病重,不愿耽误了琴姑娘,故而要退婚的。”这却是薛姨妈打发人过来了。
竟是这么个缘故!
宝钗宝琴两个皆是怔住,停了半晌,宝琴方呐呐道:“竟是如此?”宝钗想了一想,方问道:“那梅家的人,行事言语是个什么模样?”
那婆子原在外头候着的,虽未曾都看在眼里,耳朵倒是从头到尾都没闲过,当即细细分说明白,又道:“外头也不见怎么叫嚷,管家一请,那梅家的人便也进来了,说话举动都十分周全。后头太太细细问了,他也说得仔细,道是那梅家大爷在考房内着了风寒,回来便生了一场大病,连绵月余光景,竟不见好,如今方来退婚。”
宝琴原是一腔悲愤,这会儿皆尽消去,反生出许多缠绵之情来,因含泪握住宝钗的手,哭道:“若如此,也只是我的命罢了。姐姐,你告诉伯母哥哥,他既有情有义,我万不能就此抽身的。不然,我成了个什么人!”说着,她原是苍白的脸上浮出几分血色,形容竟比头前好了几分。
“那也是他家两句话,怎能一听就信!”宝钗却心中存疑,摇头道:“事到如今,我也索性说破了,若真个有情有义至此,头前你们来了,梅家断不能一个主人家不留,竟自离京!再如何,一封亲笔信,总也是有的。现又如此言语,未必能当真。”
宝琴几分红晕登时消去,慢慢垂下脸去,却又听得宝钗道:“你过去回太太,道是梅家前后不一,不能轻信。先拿着情谊礼数搪塞了,后头使人探问清楚,再作打算也是不迟。到底,这样的大事也没得一说就定的道理,是与不是,退与不退,琴妹妹的名声要紧。”
那婆子答应一声,忙又往前头去。宝钗则拉着宝琴的手,细细劝慰道:“这是妹妹的大事,万不能轻忽,一时不能分明的。妹妹只瞧着日后罢了,如今且还早着,谁知是个什么缘故?竟不必太伤心,说不准便是否极泰来,另有一番光景。”
宝琴沉默了片刻,渐渐缓过神来,口中言语比之方才,竟沉稳了十分:“姐姐又哄我,什么否极泰来,人生在世不称意,十之□□。何况那梅家早有征兆的。”说到此处,她顿了顿,粉面微微一仰,双目盈盈,泪光闪闪,却显出与先前不同的神色来:“只我也不是糊涂人,便如姐姐所说,梅家真个要悔婚,那就是忘恩负义,贪慕权势。这样的人家,我耻与为伍,再无他念!”
却正应了她的话,先前打发的婆子才入了大堂,尚且来不及与薛姨妈回说,就听到薛蝌怒喝:“这样的话,你竟也说得出口?真当我薛家无人!不知道你们梅家的底细?现便有同乡柳举人、张举人,十余日前入京,道临行前与那梅兴梁吃过两回酒,且于长亭辞行,连着送的路菜都细说了。怎么,这大病一场,连绵月余光景的人,倒能吃酒送行了?你们梅家既要贪慕权势,忘恩负义,悔婚重娶什么世家大族的千金,就径直分说明白,什么大病,什么八字,什么情义,竟还要脸面,想着我们薛家感激不成?呸!”
说到此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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