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醒了说她不近人情。
回到谢府,沐白正带着一大群人要出门,见到她,急忙迎了上来:“公子可回来了,你独自出去可吓死属下了,属下正要去寻你呢。”
谢殊勉强笑了一下:“我这不是回来了嘛。”
沐白看她情绪低落,连忙拿别的事来转移她注意力:“对了,公子让属下去查的事情已经查清楚了,宁州那边并无秦兵俘虏晋人之事,那份快报应当是假的。还有,冉公子的确调动过府内兵马。”
谢殊眼神一亮:“此话当真?”
“千真万确。”
谢殊长长舒口气,没想到自己真猜对了。
她目前给谢冉权力有限,边防快报只会直接递到她手上,那日却是谢冉送来的,难免惹她怀疑。
伶人是谢殊亲手挑选的,谢冉无法在队中安插人手,一定是打算等伶人队伍出了建康再派人去除了楚连,再用一封假快报做借口。
不过谢冉确实有本事,那份假快报做的简直天衣无缝,谢殊派人去查时心里已经信了。
“府中人马可有出动?”
“只调动了数十人,属下已派人去追,按他们的行程,最迟后天就可返回。”
谢殊点点头:“很好,去传我话,将我给冉公子的印信收回来。还有,今后府中人马直接听命于我,任何人无权调动。”
沐白见她神情冷肃,不敢耽搁,赶紧去办了。
谢殊回房沐浴更衣,回到书房时已经神清气爽。
其实她是存着私心的,无论她和虎牙是否相认,外界已风传她宠爱虎牙,以后他肯定会卷入很多是非。吐谷浑来使说过他们国主十分爱听击筑,可惜本国内无人擅长,她在给虎牙安排去处时便想到了这里。
在乐舞不盛的晋国,伶人只是玩物,舞的吐谷浑,他们至少还能算个艺人。
虎牙一定和她一样,并不在乎在哪里,只要能活下去,能活得好就行。只有当初在死亡边沿挣扎过的人才能看淡其他,眼里只有存活。
她忽然想起那颗牙,当时是悲伤,现在想想就觉得傻气了。
算了,回头还是刨出来吧。
沐白从流云轩离开后,谢冉就对着窗户默默站着,半天没动一下。
他并没有做错,半点也没有。当初幼年好友前来探望他,不知怎么得知了他的真实身份,居然转头就出去散播,多亏谢铭光及早发现才杜绝了后患。
这世上除了自己,谁也不能相信,有把柄就该尽早斩草除根。
八年前的荆州根本就是人间炼狱,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谢殊既然有把柄在别人手上,岂能心慈手软?整个谢家都还要靠他,他自己也还要靠他!
“怎么伯父偏偏就选了你。”他紧紧握着窗框:“难道我押错人了?”
待到下次休沐,谢殊支开沐白,又溜达去了地坛。
丞相来一次可能是一时兴起,来多了就奇怪了。药圃里的宫人发现丞相来了两次,每次都是在同一个地方,而那地方居然是特地僻出来试着培育肉苁蓉的,顿时心思就微妙了。
“肉苁蓉不是壮阳补肾的吗?”
“好男风也要壮阳?我还以为丞相那样的,是下面那个呢。”
“作死!丞相身居高位,岂能在下面!”
“诶?说得也有道理。”
谢殊出了地坛,忽然瞧见有人跨马而来,月白胡服,英气勃发,不是卫屹之是谁。
左右无人,他打马上前,俯身笑道:“如意脸色好了许多啊。”
“是啊,仲卿有所不知,原来那快报是假的,我那恩人没死。以他的才能,到了吐谷浑定能受赏识,以后不用漂泊四方,生活也能无忧了。”
卫屹之也有些惊喜:“难怪,边境有我兵马驻守,我还在想出了此事是我手下失职,原来是谎言。不过当时都城里迅速就传播开来,这扯谎的也是个能人啊。”
谢殊扯扯嘴角:“说的是。”
卫屹之下了马,将马交给紧跟而至的苻玄,与她一起徒步往前走:“对了,你那日不是说他是你幼年玩伴,你幼年常做女子装束,他不会有什么误会吧?”
谢殊暗自佩服他心思细腻,嘴上笑道:“能有什么误会,总不可能看上我吧?”
卫屹之哈哈笑道:“我是不知你幼年相貌如何,倘若那时生的有现在一半好看,也有资格叫任何男子看上了。”
谢殊尴尬地笑了一下。
虎牙会看上她?不该吧,那时候大家眼里都只有吃的,谁会想那么虚无缥缈的事。
卫屹之忽然叹了口气,目光望向北方:“人没死总是好事,若我当初收到的那份快报也是假的就好了。”
谢殊没想到会勾起他的伤心事,有些愧疚。
其实在听说卫适之的事之前,她一直都认为像卫屹之这样的世家子弟是不可能有什么悲伤往事的。
他们有的只是高阁美酒,佳人环绕,偶尔生出的一点悲伤只是因为观景感触,或是未能得到期待的高官厚禄罢了。
他们不知道什么叫漫天凤飞蝗遍地裂纹,什么叫食不果腹生离死别,更不知道能活着就是这世间最值得庆幸的事。
谢府八年,她以为她看透了世家本质,遇到卫屹之后才发现自己所认知的,其实都跟他不沾边。
她有意打岔,便提议道:“好久没去长干里饮酒了,不如你我现在去同饮一杯如何?”
卫屹之回神,笑着点点头:“好啊。”
刚要出发,身后传来车马声,有人喊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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